韋婷從來都不跟錢過不去,這猴子是他的大客戶,馬上就能給她帶來大筆的財富,她又跟韓燁不熟,對於這個打擾她生意的攪局者,她一點都沒不想維護的意思。
她正想把門外的保鏢喊進來,把韓燁給架出去。
半天沒動靜的韓燁,卻不疾不徐的開口了:“這麼着急的把我趕出去是爲什麼?是因爲心裏有鬼、害怕見光麼?”
猴子陰沉着臉,盯着韓燁道:“誰心裏有鬼了?你在說什麼瘋話?”
“是不是瘋話,你自己心裏清楚。”韓燁笑了笑,“對了,你剛剛不是要我拿出證據麼?行,我就直說了。這三件瓷器的胎質和其他瓷器不一樣。”
猴子冷笑道:“怎麼會不一樣?明明都是湖田窯影青瓷,胎質怎麼可能不一樣。”
張巍點頭附和道:“沒錯,我們確實仔細檢查過這些器物的底部,都有黃褐色或者黑褐色的墊瓶痕,這是因爲湖田窯所用的墊餅材料爲含鐵量較高的紫金土,宋元時代的其他窯口則沒有,至於現代仿品更不用說了。”
韓燁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手法,把瓶底改了顏色。不過……
說到這,韓燁隨手拿了個瓷瓶,高高舉到了頭頂上,“整個瓶子的胎質,他們是改不了的!”
一看到韓燁的動作,房間裏的所有人都齊齊變了顏色,一個個喫驚的大聲叫嚷了起來:
“你要幹啥!住手!快住手!”
“把那瓷瓶放下!聽見沒有!趕快放下!那瓷瓶可是價值好幾百萬!你賣身都賠不起!”
“韓燁!趕緊把那影青瓷瓶放下!那可是非常昂貴的古董!”
“……”
“……”
猴子和他的同伴更是大罵着朝韓燁撲了過去,想要阻止韓燁接下來的行動。
眼看兩人就要撲到跟前,韓燁邪邪一笑,然後猛的將手裏的瓷瓶往地上砸去。
“碰!”
伴隨着一聲脆響,瓷瓶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瞬間碎裂成無數塊小瓷瓶,四處飛濺。
清脆的撞擊聲,彷彿一把巨錘,狠狠的轟擊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韓燁,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除了瘋子之外,誰會把這麼貴重的北宋影青給砸掉?
韋婷從來都沒有這麼後悔過,如果她當時堅決否定廖研究員的提議,不允許韓燁過來,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現在可好,鬧出這麼大一動靜,該怎麼收場。
廖研究員更是兩眼發直,臉色煞白。
韓燁是他強烈推薦過來的,更是他親自帶進交易現場的,可是韓燁卻做出瞭如此瘋狂的舉動,這叫他該怎麼向韋婷交代?叫他今後還有什麼臉面對韋婷?
“你幹了什麼!你他媽到底幹了什麼!這可是幾百萬的寶貝!就這樣被你給砸了!你拿什麼來賠?”撲到韓燁身前的猴子,狂怒的咆哮了起來,口水濺了韓燁一臉。
“爲什麼要賠?”韓燁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這又不是北宋湖田窯的影青。”
他彎下腰去,撿起一塊碎片在衆人眼前晃了晃,“你們好好看一看這瓷器的胎質,再跟另外三件瓷器的胎質對比一下,我相信很快就能對比出來了。”
廖研究員這時終於清醒了過來,趕緊接過碎片仔細查看。
他經驗豐富,對北宋影青也頗有研究,自然不需要再砸幾個瓷器來進行對比,就算品相再怎麼不好,那也是錢啊。
用放大鏡仔細瞧了瞧碎片的胎質,廖研究員覺得這碎片的胎質的確是沒有湖田窯的胎質好,稍微差了那麼一點點。
雖說品質差了只有那麼一點點,但是價格可就差得遠了。
北宋湖田窯出產的影青瓷器除了品質優良之外,價格高昂的更重要的兩個原因一是名氣大,二就是流存至今的非常稀少,大部分還是在各個博物館裏。私人擁有一件,都能當傳家寶流傳下去了。
而北宋還有其他窯口燒製的影青瓷,品質其實相差無幾,但名氣稍差,存世的又較多,價格自然是天差地遠。
韋婷察覺到廖研
究員的神色有異,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趕緊問道:“廖老師,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韋婷仔細一瞧,也察覺出了異常:“這……好像不是北宋湖田窯的胎質。”
“的確不是。”廖研究員非常肯定的道,“確實是北宋的影青,但應該是其他諸如白舍窯口的產品。”
韋婷也是在這一行混久了的,立馬就明白過來,猴子給她玩了一出魚目混珠的把戲。
猴子給她看的這些北宋影青瓷器,大概只有韓燁挑出的三件品相不好的是湖田窯真品,剩下的都是其他窯口的器物。她要是花兩千萬買下,不僅賺不到錢,至少還得賠一半進去。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他們根據根據器物底部的墊瓶痕應該能分辨出來真僞。
但很顯然,這墊瓶痕是做了假的,而且還做得非常的逼真,把他們這些古玩界的專家都給蒙過去了。
要不是韓燁的火眼金睛,她這次可真是陰溝裏翻船了!
韋婷驚訝而又感激的朝韓燁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她原本覺得韓燁就是個瘋子,對韓燁的直覺非常的不屑,但是現在她徹底轉變了態度,認爲韓燁的眼力實在是太過神奇,簡直就像是天派下來拯救她的天使。
韋婷在短暫的驚訝和感激之後,內心旋即被涌出的憤怒所填滿。
她雖然乾的是銷贓的活兒,但向來非常的講信譽。只要跟人講定了價錢,就絕不改動,也絕不拖欠。
也正是因爲如此,她在短短數年之間就在這一行闖出了不小的名號,也有越來越多的盜墓賊找她出貨。
韋婷非常的看重信譽,信奉的信條是人無信不立,對背信者也格外的痛恨。
因爲當年她父親就是遭人設套和背棄,導致傾家蕩產、負債累累,最後在悔恨中自殺。
她子承父業,數年之間不僅還清了欠債,而且還積攢了不菲的家產,這其中的辛苦,那真不是一般人能知曉的。
可就在剛纔,她差點跟她父親一樣,中了別人的圈套,栽了一個大跟頭。
雖然不至於被打回原形,卻也得過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元氣。
“猴子,你不是說這些都是北宋湖田窯的影青麼?但這碎片可不是這麼說的啊?”韋婷將碎片在手裏掂了掂,微笑着問。平靜的語氣背後卻是驚濤駭浪在涌動。
猴子有些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怎麼可能?韋總,您是不是看走眼了?”
韋婷點了點頭,沒有否認:“我的確是有可能看走眼,但是……”
她話鋒突然一轉,“廖老師卻絕對不會看走眼。您說呢,廖老師?”
廖研究員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沒錯,我敢肯定沒有看走眼。”
猴子趕緊撇清自己的干係:“韋總,我只是個盜墓的,不像你們都是古玩方面的專家,對那些細微的差別不是很瞭解。我看着像,還以爲就是湖田窯的影青呢。”
“是麼?”韋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曼聲道,“猴子,你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大啊,也不問問我是誰,竟然敢給我設套。”
她的聲音很嫵媚,很柔和,可是猴子的臉色卻是有些變了,他乾澀着嗓子強撐着道:“韋……韋總,這……這是個誤會。我也……也不知道這套影青裏邊有新物件。我也是受害者。您可千萬……千萬要相信我。這……這樣吧,既然您看不上其他的影青,那我就拿回去,您看上那件,咱們就交易哪幾件,您覺得怎樣?至於價錢,那都好商量,我讓點利,至少能讓雙方都接受,您覺得怎樣?”
“都這地步了,你還想蒙我?”韋婷笑得更魅了,“十多件器物裏邊只有三件是真貨,而且還是品相不怎麼樣的。你居然還敢說不知情?猴子,我給你個機會,到底是誰指使你來設套的?只要你把名字告訴我,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否則,你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不知是不是祕密被人給揭破了,猴子的臉色變得簡直就跟死人一樣慘白慘白,沒有半點血色,甚至連他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上下牙齒“磕磕”的撞擊着響個不停:
“韋總,您……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哪有……哪有什麼人指使,您……您真是誤會了。生意不成仁義在,您這又是何必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韋婷臉上依然在笑,但一雙美目都像月牙一樣眯了起來,目光中卻閃動着冷冽的殺氣,“既然這樣,那我就讓你見見真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