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都彷彿在那一瞬間定格,蘇卿眼圈越來越紅,鼻尖越來越酸。
眼前的貴婦人跟記憶裏的母親除了有歲月的痕跡,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貴婦人驚訝的手裏的東西都掉在了地上,難以置信地問:“你是…小卿?”
十幾年了,蘇卿長成了大姑娘,容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貴婦人一時之間也不敢確認。
“是,我是,我是蘇卿。”蘇卿走下臺階,已經滿臉淚水,她不敢相信,去世十幾年的母親會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蘇卿顫抖着雙手,她想去觸碰貴婦人,卻又怕是一場虛幻。
母親的墓明明就在帝京墓園啊,秦震天守着啊,當年她親眼看着母親閉上眼睛去世的。
“小卿,我的女兒。”貴婦人也滿臉淚水,情緒激動的將蘇卿一把抱在懷裏:“小卿,是媽媽啊,我的乖女兒,小卿。”
“媽。”
蘇卿也抱住貴婦人,母女倆抱頭痛哭。
等倆人情緒都穩定後,臥室裏,蘇卿看着眼前的貴婦人,還是難以置信:“媽,這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你…你還活着?”
這隻能在電影橋段裏看到的狗血劇情,沒想到正在現實中上演,不,連電影都不敢這樣演。
母親詐死,十幾年了,母親卻從來沒有回過帝京去看她。
這一點,蘇卿怎麼都想不通。
她是她唯一的女兒啊,母親對一個乾女兒都如此充滿慈愛,爲什麼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就如此冷血呢?
記憶裏的母親,不是這樣的。
厲婉的眼神裏透着幾分歲月沉澱後纔會有的溫柔與淡泊:“小卿,當年我也以爲自己死定了,是你上官叔叔,他救了我,我醒來時,就已經在這座小鎮了。”
“上官歐?”
“你知道?”
“我聽老秦同志提過。”蘇卿說:“可老秦同志說,曉雲,上官歐,他們都死了啊。”
這“復活”一個也就算了,這下全活了,就像是開玩笑一樣,不可思議。
厲婉疑慮:“老秦同志?”
“秦震天。”蘇卿直言:“媽,我是秦震天的女兒對不對?”
厲婉震驚:“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但我也有不明白,不知道的。”蘇卿太多疑惑了:“媽,你能完完整整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嗎?爲什麼,你不回來找我?”
厲婉看蘇卿的眼神充滿愧疚,自責,作爲母親,她虧欠蘇卿。
厲婉垂着頭,過了很久,才娓娓道來:“事情要從我被厲家收養那一天說起……”
這還真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厲婉與曉雲先後被厲家收養,後來又認識了是孤兒的上官歐,秦震天,幾人算是一起長大的。
青梅竹馬。
曉雲心裏喜歡的是上官歐,厲婉與秦震天互相愛慕,卻從未說出口,上官歐又鍾情於厲婉。
這幾人,情感很複雜。
厲婉與秦震天鬧掰,又被厲國棟灌墮胎藥,命大,這才保住一個孩子,她隱姓埋名去了帝京,認識了蘇德安。
厲婉本以爲能平安的度過一世,直到後來她收到曉雲的信,那也是她去帝京後第一次離開帝京。
曉雲死後,將蘇傑託付給了厲婉,而那沒多久,厲婉自己身體也不行了。
而蘇卿住的那家酒店,正是厲婉與上官歐開的,現在是luis在打理。
上官歐並沒有死,在曉雲去世後,他讓人放出的假消息,加上他的存在感不強,久而久之,別人還真以爲死了。
蘇卿聽完之後,還是那句話:“爲什麼不回來找我?那麼多年了?爲什麼不回來看看你的女兒?”
這是蘇卿最關心的。
厲婉啞然,因爲任何藉口,都不能成爲藉口。
蘇卿就這麼盯着她,非要一個答案。
眼裏的倔強,厲婉太熟悉了,她年輕時,也像蘇卿這樣。
“小卿,是我對不起你,我想着你已經懂事了,而且蘇德安答應我,他會好好照顧你的,我想爲自己而活一次,我想……”厲婉說到這裏,她沒再說下去了,問:“你這些年,過的好嗎?”
蘇卿明白了,她不是母親的全部,她不能成爲母親生活的絆腳石。
那一刻,蘇卿從未覺得自己如此悲哀過。
她的母親活在這世上,卻忍心十八年都不去看她一眼。
蘇卿垂眸,扯了扯嘴角,她沒有告訴母親,她那些年過得並不好,只是強撐着一絲笑意,說了句:“我結婚了,老公很疼我,我還有四個兒子,他們都很可愛,婆婆也拿我當親女兒,她正在給我們籌辦婚禮,六月六,我們補辦婚禮……”
蘇卿說到最後,很想問一句“媽,你會來嗎?”,到嘴的話,還是咽回去了。
她沒有邀請,只是起身,改口說:“老秦同志知道你去世了,他拋下了地煞,每天守着你的墓碑,你留下的那個紅木箱子,裏面的東西,我也都給了老秦同志。”
“秦震天他……”厲婉驚愕的說不出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一直以爲他、他……”
厲婉一直以爲秦震天愛的是別人。
蘇卿神情寡淡,拉開門,說:“我走了。”
“小卿!”厲婉連忙起身喊了一聲,她知道,蘇卿在怨她:“小卿,你能原諒媽媽嗎?”
蘇卿背對着厲婉,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在我印象裏,媽媽是溫柔的,是愛我的。”
丟下這句話,蘇卿走了出去。
luis站在門口,將兩人的對話都聽見了,等蘇卿走後,她不解的看向厲婉:“乾媽,你爲什麼不把她留下來?”
“她的性子隨我,現在她心裏有怨氣呢。”厲婉嘆口氣,說:“是我虧欠她太多了。”
蘇卿走在大街上,這裏的大街,比帝京淒涼太多了,烏漆麻黑,也沒什麼路燈。
蘇卿沉浸在母親沒死這件事上,她確實有怨氣,母親對luis那麼好,那麼溫柔慈愛,卻能狠心十八年不去看她,她剛纔很想問,爲什麼當年不帶着她一起走啊。
蘇卿一直往前走,也沒有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她才意識到,她壓根不認識路。
這次是真草率了。
她還以爲這是在治安非常好的帝京,完全忘記了這個小鎮有多亂。
蘇卿正打算掉頭往回走,就在這時,肩膀上突然搭上來一隻手,緊緊扣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