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低估了這些年,你父母在田坤身上投入的感情,他雖然這麼多年並未進入周家,但得到的寵愛一點也不少,甚至遠遠超過你。你說田坤要殺了你,他們不僅不相信,即便是相信,也不會協助你報案。對嗎”
周於哲木然的聽着,一言不發。
丁小錢飛速的做着筆錄,從剛開始就敏銳的捕捉到了徐子謙情緒的不同,他一定有事情,而且很急,所以纔不講證據,反而使用攻心誘導。
在警方內部,原則上是不允許是用誘供的,因爲誘供也很容易造成冤假錯案,不過如果是徐子謙的話,使用誘供一定會注意分寸,即便是誘供結束之後,也會找出證據一一輔證 ,所以關於這件事情,丁小錢並不擔心。
她只擔心徐子謙急躁的原因,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是沉不住氣的人,那麼到底是爲什麼
徐子謙重複之前的話:“如果你不回答,就代表默認。”
周於哲只是稍稍擡起眼皮,嘴脣無力的張了張,結果依舊沒出聲。
“你在周家空有周家少爺的身份,實際上卻像是個傀儡,田坤來了之後,你在周家就相當於舉目無親,眼下你只剩下黃靈,可是你注意到黃靈並非是真心待你,她和你在一起也只不過是看上了你的錢,見你放棄繼承家業,她心中早就氣惱不已,時常因爲這件事情和你吵架,對嗎”
周於哲眼神如死灰,直直的盯着審訊桌的桌角發呆。
“後來你發現黃靈和周平,甚至田坤兩個人都有關係的時候,你覺得被黃靈背叛了,可如果你趕走黃靈,那麼你就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了,所以你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留住黃靈,希望黃靈能夠被你感動,可是沒有想到你對她的好心只換來了她的嗤之以鼻,在你指控田坤想要殺你的時候,黃靈竟然站在田坤的那邊,這讓你氣惱不已。
晚上在家的時候,你就直接拿刀子殺了黃靈,確切的說,你應該是指使着黃靈幫你在石安娜車上放置炸藥,然後才殺了黃靈,實際上你第一個想殺的應該是石安娜,你認爲第一個背叛你的人就是石安娜,以前她那麼疼愛你,可是現在她變了,她變成別人的母親,雖然她本身就別人的母親,但你不這麼認爲。
雖然你是先對石安娜動了殺心,但故意把定時炸彈的時間設置在3天之內,時間越長,炸彈的性能就越不穩定,你並不在意這種小事,你計劃的就是,讓黃靈幫你做完事情之後死殺死她,這樣死無對證,沒有人能夠懷疑是你殺了石安娜。”徐子謙繼續道。
周於哲張了張嘴,看着徐子謙的眼神滿是恐懼,他顫抖着,像是內心激烈掙扎着,忽然他大聲道:“她們難道不該死嗎我那麼愛她麼們,可是她們呢”
徐子謙面無表情的看着周於哲,看來這招對他有效果,那麼也不枉他破例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使用自己得猜測,對周於哲進行誘供。
周於哲越說情緒越激動:“黃靈該死,她明明是我女朋友,是我掏錢供她喫供她穿供她玩,可是她對我做了些什麼呢她背叛我她和周平攪和在一起還不夠,還和田坤也有一腿,她不就是想要掌控錢麼,她覺得和我在一起,我沒出息,就算有了錢也會飛走,她想要找個更加有錢的人,實際上她說的也沒錯,田坤對我手中的那些不動產眼紅極了,他好幾次在喫飯的時候故意提到我的不動產,想要奪走它們。”
徐子謙默不作聲,此時徐子謙的沉默對於周於哲來說就像是一個最佳聽衆,他嘗試着開口,沒有人打斷,沒有人指責他,他便繼續說了下去。
“還有石安娜,到底是爲什麼我把她當成親生母親一樣對待,可是她卻忽然又有了別的兒子。我只能殺了她們兩個,如果不是你們,我還會殺了田坤,這樣周家就只剩下我一個人,誰也不能阻礙我。”周於哲理直氣壯道。
“你承認你殺了人”
“是的,我是殺了人,但她們該死,包括田坤,他也該死,那個老不死的周平也該死,可是如果他那麼快死,誰給我錢呢”周於哲說到這面目猙獰的笑了笑,顯然他不覺得自己這樣想有什麼不對。
徐子謙點了點頭,這件案子算是結了,說到底也只是爲了財產的謀殺。
周於哲看到自己承認殺人,可是對面警察的表情卻很淡漠,他自己反倒覺得意外。
“你們爲什麼不指責我”周於哲鬱怒道。
徐子謙擡起眼皮:“指責你你在你的口供上簽字畫押就可以了。”他還沒有閒着想要去評判別人,他只是着急於破案而已。
。
周於哲頓時氣惱不已,站起來大聲道:“你和他們都是一路貨色只顧着自己,絲毫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就是因爲這樣,他才殺了石安娜的,就是這樣,他才毫不猶豫的殺了黃靈的。
他們都只考慮自己,從來沒有想過他,所以他們都該死。周於哲雙手緊握着,瞳孔微張,胸板挺得很直,就像是一直找人對決的大猩猩。
徐子謙停了停,看了周於哲一眼:“只顧着自己你難道不是因爲只顧着自己,所以才殺了他們的麼”
說完,徐子謙推門離開。
周於哲頓時啞口無言。
回到辦公室,徐子謙把椅子拉到窗前,閉着眼睛曬太陽。
丁小錢緊跟在其後,開始認真的整理手頭上關於周家案子的資料。
“你怎麼知道”丁小錢忍不住問,還沒問完,徐子謙擡起手:“經驗。”
“哦。”丁小錢繼續默默的整理着資料。
“子謙,小錢,你們可真行啊,一連破了兩個案子,這個我可以向上級反映,給你們記個功,大功算不上,總能算個小功吧,對了,要不要今天晚上舉行一個慶功宴”孟局人沒進來,聲音倒是先傳了過來。
聽到孟局的聲音徐子謙站起來,巧了,正好他也在找孟局。
孟局還沒反應過來,還在等着丁小錢迴應的時候,就被徐子謙不由分說的拉了出來。
“怎麼了”孟局注意到徐子謙的臉色不太對勁。
“請一個星期的假,我和丁小錢的。”
徐子謙說完,沒等孟局說話,轉身就走。似乎他只是爲了和孟局說一聲,並沒有在徵求孟局的同意。
孟局哎了好幾聲,徐子謙也沒回頭,孟局只好放棄,心中暗罵這個臭小子,可是他依然拿他毫無辦法。
“放吧放吧,本局長批准了”孟局氣不過大聲道。
徐子謙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丁小錢還在繼續整理文件,她還在想徐子謙方纔所說的經驗都包括些什麼,爲什麼他隨隨便便就能猜出周於哲在想些什麼,不過這個案子雖然算是破了,但還是有很多地方不太清楚。
丁小錢想的認真,渾然不覺徐子謙已經重新回到辦公室。
徐子謙就站在門口靜靜的注視着丁小錢,忽然走過,牽住丁小錢的手。
“回家吧。”
“嗯”丁小錢困惑的看着徐子謙:“現在還沒到下班時間。”他們纔剛上班不久,審問周於哲只不過花了兩個多小時,現在還不到十二點,這個時候他竟然說要回家,真是令人奇怪。
“回家,我是說回帝都。”徐子謙解釋道,漂亮的眸子就這樣安靜的注視着丁小錢。
不知爲什麼,丁小錢在那雙眸子的眼波流轉當中,覺察出一絲悲傷的情緒,丁小錢迴應似得握住徐子謙的手,輕輕點頭。
她不問徐子謙爲什麼,只是默默地等着,如果徐子謙想說,如果他考慮清楚,他一定會說,現在他沒說就代表他還沒考慮清楚,那麼她也沒有必要去逼問徐子謙。
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丁小錢不知道,只是左眼皮跳得越來越快,讓她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
去機場的路上徐子謙一言不發, 丁小錢也沉默着。
飛機上依舊如此。
下了飛機之後,並沒有之前徐子謙的那些好兄弟夾道歡迎,丁小錢雖不是喜歡那種熱鬧,但總覺得有幾分怪異,就好像就好像她這次來是爲了不好的事情而來。
坐在車裏,徐子謙知道自己不能在拖延下去,他發愁怎麼告訴丁小錢這件事,發愁將近一個星期,直到這一刻爲止,他很清楚他必須在車上把這件事情告訴丁小錢,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說。
丁小錢覺得徐子謙的手掌出汗了,手心裏面黏黏的,她轉頭看向徐子謙,從開始到現在,他的眉頭似乎沒有鬆開過。
丁小錢伸出手指,輕輕按住徐子謙的眉心,徐子謙先是微微一愣,接着隨着丁小錢指尖的動作,慢慢的舒展開眉頭。
兩個人相互就這樣靜靜的看着,終於,徐子謙忍不住道:“小錢我有事情想和你說。”此時的徐子謙和之前在嫌疑人面前不動如山的嚴峻姿態天壤之別,丁小錢是切切實實感受到徐子謙不爲人知的脆弱的一面,心陡然一沉。
“你說。”儘管心情沉重,可表面上丁小錢依舊保持着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