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從數百里外的黑風山中升起一抹火雲,化作流光,頃刻就遁至黃蛇沼上空。
臨近金光罩子。
火雲忽然化作一柄火焰巨刃,重重劈下。
竟是不帶一絲猶豫!
‘嗡~~’
金光四濺。
一聲淒厲的慘叫驀地響起。
刀狼教頭的身形於火雲中顯現,連人帶刀化作一縷流光,飛射向天邊。
它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回了黑風山!
而此時的黃蛇沼內。
孫凡盤膝沐浴金光之中,彷如靈山之上的鬥戰佛陀,寶相平和,雙目緊閉。
半空中,巨大的大聖豐碑正一點點縮小,向着他胸口檀中位置落去。
‘嘛’
‘呢’
‘哪’
‘嘶’
‘哄’
他的耳邊響起無數呢喃,似渺渺仙音,又似佛陀傳道。更似那虛無混沌之中,一聲聲飽含大道韻律的大道之音。
這一聲聲落在他耳中,似聽得十分真切,又彷彿天外仙音般縹緲。
孫凡卻於似悟非悟、似懂非懂中,恍然明白。大聖豐碑——認主了!
只見前方的大聖豐碑,臨空而立,老猴子被推到了一旁。
豐碑上大聖爺的故事一點點淡去,隨之出現的是一篇玄奧的經文。
恍惚間。
他在豐碑上看到了一幕幕似發生在遙遠過去的畫面。
青簪白鬚的老道,拿戒尺在座下金猴腦袋敲了一下,講道:“五百年後,天降雷災打你。五百年後,天降火災燒你。再五百年後,又降風災吹你。”
“你可如何使得。”
“如何使得?”
金猴聞言,叩頭禮拜:“萬望祖師垂憫,傳與躲避三災之法,到底不敢忘恩。”
“善!”
老道微笑頷首。
遂在金猴耳邊低言,不知說了什麼妙法。於是金猴自修自練,開始演練一門奇妙的變化神通。
其後,畫面漸漸淡去。
一幕幕金猴演練神通時的畫面,竟越來越看不真切了。
“這……別啊!”
孫凡既是驚喜,又是遺憾。
喜的是這豐碑上,居然記載了‘地煞術七十二變’這門無上傳承。遺憾的自然是金猴演練神通的畫面,他只看到了其變化爲一頭斑斕大虎就沒了。
“不會吧!”
“怎麼會才一門變化呢?”
孫凡不禁沉入沉思,“難道……需同金蟬變化之術一般,將此變化先學會了,才能看到後面七十二般變化?”
與此同時。
天上的金光罩隨着大聖豐碑的縮小,也一點點從空淡去。?
遠處的黑風山。
一抹火雲在前,無數狼妖在後,瘋狂向黃蛇沼趕來。
喫過一次虧後,這刀狼教頭顯然沒有放棄。
或者說,某個不願離開黑風山的存在,不願意放棄。
然而。
就在刀狼教頭第二次奔往黃蛇沼時。
黑風山上的觀音禪院,也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熊熊爐火後。
那一尊彷彿欲在爐火旁坐至永恆的身影,忽然耳朵一動。
身形直接從後院消失。
此時。
觀音禪院,幽靜寬敞的前院廣場。
一個灰白袍子籠罩的身影,緩緩前行。
它的腳步一頓。
卻是前方被一個山嶽般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半狼半人之相,身形遮天蔽日一般的巨大蒼狼,遮住天上的陽光,也擋住了黃蛇沼上空耀眼的金光。
只不過。
“來者何人?”
灰白袍子裏的身影,緩緩擡頭,露出一張陰森詭異的面孔。那是一張一半豔彩,一半灰白,仿若戲曲中花旦的面具。
“哈!我道是誰能入我黑風山,如入無人之境。”靈虛真人巨大的聲音嗡嗡作響,震得瓦片抖動,樹木搖晃。
“原是白虎嶺的使者啊!未曾遠迎,失禮、失禮了!”
巨大的聲音驚起禪院附近修行的無數狼妖。
它們聞風而動,頃刻間就將整個禪院圍了個圓滿。
而庭院中。
灰白袍子裏的身影,依然未出聲。
靈虛真人猛一捶地,頓時震得地動山搖,一衆狼妖身形搖晃站立不穩。
“混賬東西!見了白骨使者不行禮,竟還敢妄動刀兵,還不快滾!”
聞言,衆狼妖面面相覷。
“這……”
在它們眼中,這位‘白骨使者’渾身不見一絲生氣,鼻子聞不到,靈覺感應不了。若不是眼睛看得到,它們都以爲……
片刻後。
狼妖們從禪院中退了個乾淨。
而靈虛真人龐大的身影,依舊擋在‘白骨使者’身前。
似乎絲毫沒有請它這位客人,進後院做客的意思。
也就在這時。
那位古怪的白骨使者終於出聲了。
冰冷的聲音,如骨頭摩擦:“此來,不過想問靈虛真人,借一樣東西。”
“借東西?借什麼!”
靈虛真人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寒光。
“借你後院……那件東西。”
白骨使者的聲音如骨頭摩擦,死氣沉沉,分不出男女。
“哦?我聽聞夫人在白虎嶺,從不問世事。”
靈虛真人不動聲色,叫人看不出喜怒,“卻不知,這東西是夫人要借,還是使者……你自己?”
說道最後,它的目光緊鎖白骨使者。
“……”
白骨使者沉默半晌,道:“我要。”
“哈哈哈”靈虛真人忽然大笑,笑聲震得整個觀音禪院顫動不已。
笑聲忽止。
它望着身前的身影,緩緩低下頭,問道:“那本大王若說,不願借呢?”
“……”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白骨使者灰白的袍子下,緩緩探出一隻晶瑩玉潤的手掌,白骨森森,無一絲血肉。
“給我。”
“很抱歉,你要的東西,某家給不了。”靈虛真人斷然拒絕。
一陣難言的沉默。
庭院中的空氣彷彿都要凝結成冰。
良久,白骨使者輕輕點了點頭。
轉身朝山下行去。
“多謝使者。”
靈虛真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煩請使者回了白虎嶺後,代小狼向夫人問一聲好。”
“問好?”
白骨使者腳步微微一頓,繼續向前。
“你,不配。”
……
半刻鐘後。
靈虛真人站在黑風山頂峯,遙望山下白骨使者遠去的背影,不禁自語:“呵~~還是一如既往的傲氣!白虎嶺上的那位……天塌地陷都不能動搖她守在那裏,吾又何懼與你?”
它轉身回了後院。
卻未發現。
那位白骨使者在半途方向一轉。
並沒有轉回白虎嶺方向,它看了眼遠方的金光,對黃蛇沼的異變似乎也不感興趣。
而是直接折向東方。
那裏,是橫擱千里的白骨龍骸所在的方向——鷹愁澗。
“白龍骨……白龍魂……”
“一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