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半晌。
白骨使者最終還是走上前，將往生鏡拿在手中。
隨即，繼續開挖。
龐大的地下宮殿遺蹟，漸漸被清理了出來。
看着眼前的一幕。
白骨使者愈發感覺，五百年前的西遊之行，千年之前的大鬧天宮，都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當時孫悟空被鎮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究竟經歷了什麼？這一座傳奇大山之下，竟然藏着一座這樣的宮殿！
‘它’的作用，又是什麼？
“轟隆隆……”
前方忽然塌陷。
灰塵散去，露出一個方正的甬道。
白骨使者朝內吹了森森白骨之氣。
一個個小骷髏，頓時從骨氣之中躍出，開始探索地宮。
龐大的地宮四通八達，形似一座巨大的八卦陣。但是細看之下，卻又像是佛門的**彎曲、圓轉。
竟是佛、道兩家的痕跡都有！
小骷髏的所有視野，都在出現在白骨使者的眼中，清晰可見。
她一路轟開塌陷的甬道，判斷着方向，朝地宮中心走去。
“轟”
“轟隆隆”
擋在前方的碎石，徹底被轟開。
一座巨大的機關陣法，出現在白骨使者眼前。
她的雙眸狠狠一縮。
但見那巨大的機關陣法中間，孫凡的殘肢碎體靜靜躺着，不見一絲生機。
金箍棒屹立在旁，棍身上的光芒暗淡。
地上的陣法如一座巨大的圓盤，從四面八方彙集一道道靈蘊，匯聚成一股股河流一般，向孫凡的身體輸送能量。
然而。
白骨使者的目光，卻第一時間落在孫凡的身下。
地面之下，仿若一塊透明的晶體。
其中若隱若現，竟似封印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神將。
“是他誰？”
白骨使者接着發現，一股股強大的靈蘊從那‘神將’體內噴涌而出，仿若無窮無盡一般。
她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夠如此不要錢般輸送能量。
更未見過有什麼陣法能如此將‘人’的靈蘊抽離，注入到另一個人的體內。
“嗡~~”
往生鏡驀然一顫，從白骨使者手中飛起。
光芒閃爍。
一幕幕畫面仿若時光倒流，自銅鏡之上浮現。
“如來老兒……”
“如來老兒……你敢騙我！”
無數的碎石從天而降。
一個身穿金甲的猴子，瘋狂掙扎着，從虛空中跌落大地。
頃刻間。
一層層碎石覆蓋在他身上。
驀然。
畫面一黑。
緊接着。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銅鏡中傳出。
“從前，東海之畔有一塊頑石，受天地孕化，誕出生靈。”
“它無父無母，又秉性低劣，在天地間四處闖蕩。可惜，它沒有去捍衛正道，反而擾亂天地，顛倒乾坤。”
“它鬧龍宮，搶走定海的神針，將四海踐踏。”
“它改生死，無視生命的尊嚴，把規則打垮。”
“大鬧天庭，藐視天地法度，上犯威嚴神權。”
“然，天恩浩蕩，仍與其弼馬溫職，希望它能收心養性。”
“但其不識時務，滋擾蟠桃盛宴，欺君犯上，離經叛道，罪惡深重。”
“天威震怒之下，煉其於八卦神爐。後，佛祖以大無邊之神通，移山居於五行山下，將其降服。”
“我佛恩慈無邊，不計前嫌，五百年後，釋其自由。授之緊箍，令其待罪之身，侍奉玄奘西行求取真經，普渡世人。”
“它，將心中冥頑的自己當成仇敵，亂棒打成飛灰，只求修得脫胎換骨。”
“聽話的像一隻……狗。”
“實在是太完美了！”那低沉的聲音，突然顯出一絲得意，“這故事這樣寫來，行嗎？孫—悟—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齊天大聖，沒想到你居然落的如此下場……”
在陣陣張狂的笑聲中。
白骨使者渾身一震，回過神來。
一時間，她只覺心中震駭莫名。
擡頭驚訝地看着上方的往生鏡。
甚至連孫凡的眼皮，隨着往生鏡出現微微睜開了一絲，也未曾發現。
只見漆黑的畫面中。
一個渾身焦黑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浮現。
一條條鎖鏈，如藤蔓一般穿過他的軀體，延伸至四面八方。
周圍漸漸亮起。
白骨使者暗吸了一口氣。
那畫面中的場景，赫然與她現在所出的地方，一模一樣！
“這是……當年囚禁孫悟空的地方！”一個念頭在她心中閃過。
往生鏡中的故事，依然在繼續。
畫面又是一黑。
“你覺得這個故事這樣寫來，行嗎？孫悟空！”那聲音的主人忽然顯得中氣十足，甚至變了語調。
彷彿……並不是同一個人。
“嘿嘿嘿~~”那漆黑的身影，緩緩擡頭。
兩點如火光般的目光，在黑暗的畫面中閃爍。
似乎……是在一個更加黑暗的環境之中。
“這樣騙小孩的故事，我也會講！”
“你們說，天宮是極樂之地，但千萬別告訴他們，不放棄靈魂的人去不了！”
“你們說，五行山下壓着惡魔，但千萬別告訴他們，你們只想吸食這惡魔的靈蘊！”
“你們說，只要意志堅定就能取到真經，但千萬別告訴他們，西行只是一場被嚴密監控的鬧劇！”
“你們說，我這隻潑猴推倒了珍稀的人蔘果樹，但千萬別告訴他們，人蔘果樹下面到底藏着什
麼！”
“你們獨佔了美麗的天宮，你們擺佈蒼生的命運。”
“那些美麗的，定要讓他變得醜陋。”
“那些強大的，便要讓他淪爲玩偶。”
“那些親如手足的，讓他們永世結仇……”
無盡的憤恨，自孫悟空口中宣泄而出。
“哈哈哈，孫悟空，你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那渾厚的聲音得意道：“再過幾個時辰，你就會被煉成我的丹藥！”
“而且我會告訴所有人，你皈依了天庭，成了佛，做了一條著名的——狗！”
“哈哈哈哈……你信不信再過一會，這個丹爐，就會扣在你頭上？”
“哎！”一聲尖銳的爆喝。
轟然聲中，火光沖天。
往生鏡中的畫面一片赤紅。
然而。
白骨使者發現，由始至終，她在鏡中從未看到過孫悟空的身影。甚至，與他對話之人的身形也從未出現過。
若非是那一句句對話。
白骨使者根本想不到，這居然是發生在當年，世人皆無法想象的往事。
“第一個聲音，是誰？”
“第二個聲音，又是誰？”
“丹爐……”
“火光……”
“爲何……爲何西遊之後，孫悟空又被困在了……”
“這……這難道是……發生在西遊之後的故事？”
白骨使者情不自禁低下頭。
驀然對上了一雙神色複雜的眸子。
她的一顆心，不禁再度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