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一聲悠長的龍吟，驀地從海眼之下極深處傳來。
那長吟極其悠遠，似來自海眼之下的最深處。
又彷彿——來自遙遠的上古時光長河。
煌煌如天威的壓力，瞬間籠罩白骨使者心頭。
她心中一沉。
只覺身邊一道道暗涌翻滾。
瞬間一股強大的吸力襲來，將她的身形拉入海眼最深處。
“完了。”
白骨使者喃喃一聲，緊抱着孫凡的身體，輕輕閉上了雙眼。
身體飛快地下沉。
這裏，是四海之水匯聚之地。
也是傳說之中上古龍族祖地之一，是爲三界海眼。
孫凡也許不清楚，她卻聽說過此處的傳說。落入其中，縱然是金仙、妖聖，也絕無一絲脫困的可能。
“唉……”
一絲幽幽的哀嘆，被無數狂暴的暗流衝得粉碎。
渾渾噩噩間。
白骨使者失去了所有意識，一雙手卻緊緊抱着孫凡，在玄元御水旗的護持下始終不曾鬆開。
良久。
良久——
一切終於平靜。
白骨使者幽幽地睜開了眼睛，幽暗碧藍的光芒，充滿了她的視線。
這是一片碧藍的混沌之地。
周圍的空間星河宇宙一般，似無限大，又似無限小。
又或許……此處根本沒有空間的概念。
白骨使者漸漸恢復知覺，忽然一驚。
懷中空空如也，孫凡去了哪裏？
她立即驚慌地尋找。
一轉頭。
卻發現他的身軀竟就沉睡在一旁。
頓時，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小姑娘，你很關心他？”
一個神祕聲音突兀地響起。
“誰！”
白骨使者猛地轉頭，向聲音的方向看去，雙手卻一把緊緊將孫凡摟在懷裏。
弱小，無助。
這一刻的白骨使者，就如一個失去主心骨的普通女子。
“嗷——”
驚天的龍吟聲。
一股衝擊波震盪整個空間。
隨着龍吟聲，一道巨大的龍形身影從遠方的空間飛來。
眨眼間，出現在白骨使者前方。
龐大如天地般的威壓，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白骨使者只覺呼吸一滯，抱着孫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虛空之中。
“呃~~”神祕的聲音似有一絲尷尬。
龍形的身影轉瞬退去，出現在千百里之外，遙遙地朝白骨使者頷首點頭。
“本尊——海真龍王，乃這方世界之上古龍祖。”
“海真龍王？”
白骨使者面色茫然，這一個名字她從未聽說過。濃濃的陌生感，給人一種這天地‘真的有此人嗎’的疑惑。
仔細看去。
那龍王無色無棱，竟只有一個龍形身影，不要說皮囊血肉，連一絲骨骼都看不見。
再細細看的話。
就會發現，他其實就是一個莫須有的‘龍形’，無相無形，只是給人一種‘龍形’的感覺而已。
然而，那廣闊如天不知該如何形容的龐大身軀，給人的感覺比小白龍的千里龍骸更恐怖無數倍。
“小姑娘，本尊已告訴了你名號。你呢？”
海真龍王樂呵呵的看着白骨使者，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我...我叫，妖...骨一。”
白骨使者遲疑了一下，最終如此說道。
“骨一？妖骨一？”
海真龍王喃喃自語。
片刻後，他的身形在虛空之中雀躍地翻騰，似乎十分開心。
“嗷~~~本尊已在此孤寂了萬萬年，骨一小姑娘，你可願與本尊……做個道友？”巨大的龍吟聲吹亂了白骨使者的髮髻。
“道友？”
白骨使者茫然無措。
這位強大的上古龍祖，看起來似乎有些奇怪。
她下意識去看懷裏的孫凡，不知該如何應對。
“小姑娘莫怕，本尊只是一縷超脫失敗的龍形，早已無慾無求。只被無盡孤寂的時光折磨，因此纔想與你，做個道友！”
那海真龍王似看透了白骨使者的心思，費心地解釋道。
“請問閣下，究竟是誰？”
白骨使者朱脣輕啓，細聲慢語地問道。
“我與你家夫君一般，都是同一類存在。”海真龍王樂呵呵地說道。
“這臭猴子不是我夫君！”白骨使者刷了一下鬆手了，直將孫凡摔在了腳下。
“是是是，他不是，他不是！”海真龍王連忙點頭，小心翼翼地附和着白骨使者的話，似乎生怕她生氣了。
“他……”白骨使者不禁愕然。
這位強大的存在，未免也太古怪了吧！
半晌。
白骨使者問道：“你說，他與你是同一類存在？”
“是的，是的。”
似乎只要白骨使者願意與他交談，海真龍王就十分開心。
他解釋道：“我們，都是超脫者，是有資格超脫一方世界的存在。可惜啊……我失敗了，只能永遠困頓在這方幽靜之地，不死不滅。”
“那我呢？”
白骨使者下意識地問。
“你……”海真龍王遲疑了一下，最終搖了搖頭：“你的根基薄弱，走到那三界之巔都難，更何況……”
“我知道了。”白骨使者平靜地點頭。
看她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很在乎這個結果。
“本尊不想騙你，骨一小姑娘，你切不可因此嫌棄本尊啊！”海真龍王急忙解釋道。
“尊上放心。”
白骨使者淡淡地點頭，讓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忽然。
她又問：“海真龍王，能否告訴小女，超脫者是什麼？他現在……怎麼樣了？”
“超脫者，便是有朝一日，可超脫世間，橫渡彼岸，跳出三界之外。”海真龍王搖頭晃腦，略帶一絲得意道：“這三界之中可得超脫之人，古往今來屈指可數。”
“本尊便是其一，而這小猴子，也端得古怪。說不上來，說不上來啊……這世間，居然還有我看不透的存在！”
他看着白骨使者懷裏的孫凡，口中嘖嘖有聲。
“超脫世間，跳出三界？”
白骨使者低下頭，看着孫凡眼神有些複雜，“這麼說，他遲早有一日，回離開這個世界，對嗎？那三界之外，又是什麼樣的地方呢？”
“對。”海真龍王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嘆息道：“這是一條絕頂之路，或生，或滅。成則消散於世間，再無一絲半點痕跡。失敗……就如我此刻一般，同樣從世間消失。絕無第三種可能。”
“絕無第三種……可能嗎？”
白骨使者腦中閃過一個與天齊高的身影。
對於那個‘人’，她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的孺慕，也有一絲從小便刻在骨子裏的恨意，十分複雜。
“那麼，請問海真道友。”
白骨使者忽然擡起頭，認真地道：“我有可能和你們一樣，也成爲一個超脫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