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二郎神微微皺眉，終於轉頭用正眼看了一下太白金星。
“何事。”
他丹脣微啓，聲音充滿威嚴。
太白金星神色一肅。
朝天拱手道：“天帝有令，冊封酆都大帝爲幽冥帝尊，命其重掌幽冥，再立地府，重立生死簿！”
話音剛落。
太白金星忽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沉甸甸壓在心頭。
“他，是魔。”
二郎神望着太白金星，目光冰冷而失望。
可謂看似無情，卻似有情。
太白金星心頭一顫。
他明白，這無情是針對自己的。而那失望，卻是對天帝的失望。
“真君莫怒，且聽我說！”
太白金星生怕楊戩對他生出殺機，抖着白鬚慌忙解釋道：“天庭之中萬仙雲集，其中不也多有妖魔之輩？只要忠於天庭，一心向善，萬靈皆可爲仙哪！”
二郎神緩緩搖頭，道：“他，不一樣。”
“呃，這……”
太白金星頓時爲之一滯，
說起來，那酆都大帝確實是不一樣。
那詭異的黑氣，因地獄十九層而生，這樣的人也能夠成仙嗎？
太白金星心裏也曾暗生嘀咕。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天帝乃是三界至高無上的主宰。
他說酆都大帝可以爲仙，便沒有任何人膽敢反對！
氣氛漸漸凝滯黏稠。
“呵呵~~”
太白金星苦笑：“真君就莫再爲難老道了，此乃天帝諭旨，又豈能由我二人爭論對錯？”
二郎神沒有說話，只是擡起頭默默看着天空。
最終。
他失望地嘆了口氣，低下了頭。
氣氛一時輕鬆了起來。
太白金星大鬆了一口氣，連忙拱拱手，轉身直接破界而去。
身後。
楊戩袖子裏緊握的雙拳，漸漸鬆弛。
他微微低下頭，叫人再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
四海海眼深處。
一具少了三條肋骨的骨架，在海水中隨波逐流，漸漸有分崩離析的趨勢。
小小的骨架上除了一顆心臟倔強地存活着，渾身上下已無任何一絲血肉。
“骨一，我來陪你了……”
妖彧怔怔望着上方的海水，雙眸兩點神光逐漸暗淡。
一股狂暴的亂流捲來。
晶瑩的骨架‘唰’地一下，徹底崩解。
而後。
那亂流如有靈性一般，頓了一頓。忽地仿若時光倒流，妖彧的骨架一點點重新凝聚，甚至長了絲絲血肉。
湛藍的光芒一閃，她的身形從深邃的海底消失。
這是一片碧藍的混沌之地。
周圍的空間，如星河宇宙一般。似無限大，又似無限小。
妖彧驀然睜開眼睛。
目光一轉，險些撞在一個巨大的龍首之上。
“你……”
小女孩大喫一驚。
“是我！”海真龍王樂呵呵地道。
“是海真龍王！真的是你！”
妖彧的神色由驚轉喜，盈盈下拜：“小女子妖彧，見過龍王尊上！”
“確實是我。可惜，你卻不是她了。”
海真龍王將身形拉開，有些失落地道。
“我就是我，又怎會不是她呢！”
妖彧默默握緊了粉拳，“我們是分身與本體的關係，我就是她，她亦是我！”
海真龍王憐惜地望着妖彧，搖頭道：“你若是她，此時必然冰冷以對，又怎會如你這般巧言善辯呢？”
“……”沉默。
妖彧在這一瞬間，陷入了深深沉默。
因爲分身三分。
造成了白骨使者心智的缺失，也鑄就了她清冷、卻又嬌憨的性格。
這是本體與分身之間，最大的不同。
“小姑娘，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妙。縱然是在我這虛無之間的空間，神魂也在慢慢凋零。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海真龍王問道。
“她死了。”
妖彧目無表情地道。
“死了？”海真龍王用疑問的語句，語氣卻是果然如此的味道。
而後。
老龍王臉上露出一絲失落之色。
“唉~~得了四海龍靈的人，果然都不得一個好下場嗎？”
“嗯？”
妖彧驀然擡頭。
海真龍王看着她，黯然道：“我本就是一個不應存在於世間的人，龍族的氣運，也早已消散入三界萬靈之中。欲得龍靈，比承其重。”
“當年小白龍爲情爲死，如今的骨一也因情而亡。”
海真龍王不禁搖頭。
“我未達到那個境界，也說不清這一切究竟是命運的安排，還是本該如此……”
“龍王尊上。”
妖彧這時開口了。
她擡頭看着上方巨大無比的龍首，滿含期待問道：“骨一她~~~還有希望活嗎？”
妖彧臉上露出一絲難過的神情。
“我能感覺得到，她在臨時前有多麼的不捨。她一定是後悔了，一定是！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我們好不好！”
“這……”小女孩可憐兮兮的樣子，讓海真龍王忍不住心中一酸。
他爲難地搖頭，不知該如何開口。
半晌。
妖彧期待的神色漸漸暗淡。
海真龍王見狀，憐惜地安慰道：“我想，她一定沒有後悔的。你都說了，你也是她，應該明白她的心思啊！”
“我應該明白……不，我不明白！”
妖彧憂鬱地搖了搖小腦袋，幽幽道：“在最後的那三天，她吸收白龍骸骨的力量，道行已經完全超過了我。然後……她徹底屏蔽了與本體之間的感知。”
妖彧即難受又不解，小臉滿是困惑的表情。
“爲什麼……爲什麼她不肯讓我感受最後那三天，她的思緒、情感呢？明明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啊！”
“她，好自私！”小女孩失神的喃喃自語。
很難想象。
一個如稚童般的女孩，會有如此複雜的思緒。
“唉~~~”
海真龍王再一次嘆息。
看着失落的妖彧，又回想起骨一與那隻猴子。
恍惚間似明白了什麼，卻還是有些困惑。
海真龍王心中暗歎：“女子的心思……真是千迴百轉，難以明瞭！”
沉默。
無盡的沉默。
一絲絲壓抑彷如要這虛幻的空間壓塌。
終於。
妖彧再一次開口，不甘地問道：
“龍王尊上，那小白龍……不是也在五百年後從輪迴中涅槃重生嗎？她可以，爲什麼骨一不可以？”
“涅槃重生？”海真龍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