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與劍與法蘭西 >第七十五章 不歡而散
    正當祖孫兩個聊得起勁時,僕人拿過來了一封信遞給夏爾,夏爾也就正好順勢結束了兩人間小小的爭議。 .

    但是,當看到信封上面不經意間滴落的幾滴墨水時,夏爾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正是波拿巴黨人相互聯絡時所一般在信封上做的記號。

    怎麼回事,竟然直接把信送到了自己的家裏?他心裏有些暗暗惱怒。

    在組織內能夠知道夏爾和特雷維爾侯爵家的地址的人,爲數極少,而且都是極高層,基本上是不會輕易相互直接聯絡的,就算有什麼信息必須告知,也絕對不會直接互相寫信送到對方家裏的方式來透露。

    這樣做的風險,誰都明白。那到底發生了什麼,值得冒險這樣做呢?

    祖孫兩人對視了一眼,都顯得有些驚疑。

    但是侯爵畢竟是老江湖了,他給了一個眼色示意夏爾鎮定。

    於是夏爾接過了這封信,等僕人離開之後纔打開了這封除了幾滴墨水和寄信地址外別無任何特徵的信封。

    看完信上的內容後,夏爾的表情反而舒展了不少,他輕輕地將信紙遞給了老侯爵。

    “您果然如同預想般成功了。

    您的努力將永被我們銘記。

    謝謝!

    約”

    接過信之後,老人慢慢唸了出來。

    這封信很簡單,如果不相干的人看了幾乎完全會莫名其妙。但是清楚來龍去脈的人一看就能夠明白。

    “這是波拿巴先生寫來的?”老侯爵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然後走到壁爐邊,從銀質的火柴盒中掏出一根火柴,慢慢地點火將信和信封一起燒掉了。“來得很快嘛。”

    “應該是的。”夏爾點了點頭,“約瑟夫-波拿巴先生一直很關注這件事的進展,好在既然已經大功告成了……”

    “那他爲什麼要直接寄到你手上來呢?而且就在今天?”侯爵的語氣中帶着一點冷意。

    “他可能是想盡快祝賀……”夏爾正想回答,然後突然打了個激靈。

    不,不對,如果想要祝賀的話,爲什麼要通過這種方式呢?

    他這既是祝賀,也是一種含而不露的警示——約瑟夫-波拿巴是想通過這種含蓄的方式,表明自己仍舊還在法國,而且消息相當靈通,並且對夏爾和特雷維爾侯爵一家的情況也瞭如指掌。

    恐怕,他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表現自己“和特雷維爾侯爵一家謀求進一步合作的誠意和能力。”

    這位未來的親王,還真是迫不及待啊……夏爾忍不住在心中哂笑了一下。

    “夏爾,你對這位波拿巴先生怎麼看?”侯爵低聲問。

    夏爾冷靜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纔回答。

    “有些能力,性格也沉穩,是個可以打交道的人。”

    “你的意思是,不能完全託付,只能是打交道而已?”侯爵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

    “好的,我明白了。”

    夏爾也明白了,侯爵將會因爲他的這個回答,而在心中制定特雷維爾一家未來應付那位親王的策略。內心中他隱隱間有些感動——這位老人的政治盤算,正是圍繞他一個人而進行的。

    感動是無需說出口的,他也明白這一點。

    …………………………

    “夏爾,乾杯!”

    夏洛特再次舉起了玻璃酒杯,衝着夏爾勸酒,眼中滿是迷暈,臉上竟然還有大片酡紅——夏洛特的酒量並不好,平日裏極少多喝,不過今日實在特殊,所以她就多喝了很多。後果也十分顯著,她現在已經進入微醉的狀態了。

    是的,夏爾今晚再度來到特雷維爾公爵府上赴宴——最後的慶功宴。

    他同樣舉起酒杯,不過表情要平穩得多。“乾杯!”

    “真沒想到,我們居然把事情給辦成了啊……”再次喝完一杯之後,夏洛特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兩個月之前,他還貌似不可一世,結果到現在……卻要灰溜溜地離開……哈哈哈哈……當時他能想到有今天嗎?”

    說着說着,僕人繼續給兩人倒上了酒。

    而主座上的特雷維爾公爵,則仍舊面無表情地小口抿着紅酒。

    “藉着暴民的革命,踏着累累的麾下士兵的屍骨,背叛了革命與皇帝,他才一步步爬上了那樣的位置,結果到頭來卻只能換到這樣的結果……”也許是真的喝多了,夏洛特仍舊不解恨,繼續嘲諷着蘇爾特,“果然,上帝會給我們每個人以公平的判罰……”

    “擊垮了他的是時勢而已,我們所做的並不多。”夏爾則冷靜地回答。

    “在時勢面前,我們每個人能做的都很少,一個人終究只是一個人而已。”公爵突然說話了,“當時有些人卻能用這很少的行動去順應時勢,駕馭時勢——拿破崙曾經做到過,結果他卻以爲自己的一切都是上帝註定的,他以爲自己就是時勢的主宰……然後他失敗了。”公爵又喝了一口酒,“當他說出‘上帝賜予我王冠,誰若觸碰,誰就遭殃’時,他就已經迷失了,他忘了時勢既然可以把他推上皇位,那也能把他趕下來。於是他就幹出了最後那些瘋狂之舉。”

    【這句話是拿破崙稱帝之後說的。】

    拿破崙的敵人,終究還是忘不了說拿破崙幾句壞話,不過他這話說得有理,所以夏爾也不打算爭論什麼。

    “至少法蘭西和我們還有機會糾正皇帝曾經犯下的過失。”

    “是嗎?你們?”特雷維爾公爵還是面無表情,不過口吻中卻帶有一點譏諷,“法蘭西還會給你們機會嗎?”

    “當然會的,而且爲時不遠。”夏爾篤定地回答。“另外,我還知道,法蘭西不會再給你們機會了。”

    現在兩派的合作目標已經實現了,所以也沒必要再虛與應付,公爵和夏爾的口吻都比之前還要強硬了幾分。兩人互相直視,顯然又想來一次論戰了。

    似乎是看出了兩人情況不大對,已經有些迷離的夏洛特趕緊打圓場,“今天是難得的機會,大家就不用再說那些無聊的事情了好嗎?”

    接着她使勁給了夏爾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和自己的爺爺爭執。目光中有一絲懇求,又有些嫵媚。

    夏爾微微皺眉,但還是聽從了堂姐的請求,重新收回了視線。

    然而公爵卻還有些不依不饒。

    “二十年間,暴民們把法蘭西的風雅毀滅到何種地步,好不容易我們才重建了一切,您以爲還能再讓人再來一次?太天真了……”

    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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