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與劍與法蘭西 >第一百零八章 重聚
    已故的名畫家杜倫堡所遺留下的畫館,在長時間的閒置之後,今天又重新放出了光亮。 .∷,

    從傍晚開始,一輛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就紛紛地從各處街巷向這個畫館開了過來,停在了它的大門外。這一番好幾年都已經無法再見到的景象,恍惚間好像又讓人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這座畫館最盛期一樣。

    然而,當車廂門打開,一位位精心打扮了的乘客從車廂中小心地走了下來時,這種幻影就被輕易地打碎了。

    這些乘客都是這裏曾經的學生,在這裏度過了數年的求學生涯,然而現在她們已經離少女越來越遠,而進入了一個女性一生中最爲輝煌的年代。

    經過時光數年的打磨之後,她們的臉上再也不見了當時的青澀,反而充滿了富有魅力但絕無誠意的笑容,舉止中所表露出來的遊刃有餘的風度儀態,都已經將女性的魅力展露無遺,卻又讓人感受不到多少真正的溫度。

    她們見了面之後,都會互相打招呼,然後一邊禮貌地寒暄,一邊慢慢地走進這座畫館,她們互相打趣,時不時地迸發出大笑,猶如回憶起了多少幸福往事一般。

    直到順着舊日的記憶,走上樓梯,然後穿越打開的大門,進入她們當年日常學習的畫室當中時,一種異樣的情愫突然在她們已經日漸乾枯的心靈中復甦了。

    因爲天色已經漸黑,所以側邊的大格玻璃窗已經被褪了色的深色絨布窗簾遮擋住了,在牆壁上略有些斑駁生鏽的銅燭臺的照耀下。閃爍着幽暗不定的陰影;在牆壁邊,那些散落一地的畫布和框架。猶如昨天才被人剛剛丟棄的一般。而因爲各種顏料而被染得烏七八糟的牆壁和地板間,更是充滿了回憶。

    每個人看着這雜亂的畫室。都忍不住呆了一呆,好像時間都被暫時暫時停下來了一樣。

    在這凌亂的佈置和被顏料染得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地板當中,她們回憶起了她們曾經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在那些日子裏,她們真正萬事不愁地生活着,享受着最爲甜美的人生。

    只有這時候,人人臉上纔會浮現出若有所思、甚至悵然若失的表情。這種表情只存在了短短一瞬間,就被恰到好處地隱沒到了笑容之下,猶如像是獻給青春的一道祭禮一般。

    如果這裏能有一位畫家,把她們這一瞬間的真正樣子給畫下來。那該是多麼好的一件事啊……

    社會拿走了她們純潔和天真,然後贈給了她們一張張世故和平靜的笑容。

    “德-特雷維爾小姐,生日快樂!”

    她們一個個對站在畫室中間的那位少女喊了出來。

    那位少女此時也是盛裝打扮,笑容滿面地對每一個人還禮。

    這些舊日的同學們,就這樣滿面笑容地聚在了一起。

    多麼充滿了溫情的場面啊,又有誰會相信,這只是爲了一樁難以言說的罪惡而有意進行的掩飾呢?

    亮如白晝的燭光下,又隱藏了多少不見天日的陰影?

    ……………………

    瑪蒂爾達感覺自己今天本應該很高興的。

    今天她參加了好友在原本學畫的地方組織的聚會,還見到了許多其他的朋友。大家一起聊天,一起回想舊日的點點滴滴,一時間竟然好像回到了當年的時光一樣,拋掉了所有煩心事。

    “特雷維爾小姐。您今天可是選了個好地方。”她微笑地看着站在自己旁邊的芙蘭,“我們可是好久都沒來了,挺懷戀這裏的。”

    “自從老師把這裏送給了我之後。我一直沒怎麼來,只是閒置在了這裏。這次決定在這裏辦聚會之後才臨時叫人打掃了一下。所以很多地方可能還不怎麼幹淨……”芙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不過。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比在家裏有意思得多。”

    “不,這樣正好啊!如果沒有這些四處亂放的雕塑、顏料還有畫布,我反而會不習慣呢!”瑪麗突然噗嗤地笑了出來,“想想看,我們當時多淘氣啊,竟然搞出了這樣的豐功偉績!”

    接着,彷彿是惡作劇一般,她俯身看着腳下的一座半身石膏像,然後調皮地用手指彈了彈它的額頭。

    自從和夏爾一度春風之後,她一時間都深居簡出,甚至還託詞不去見自己的好友,生怕被她看出端倪來。不過,好在現在身體已經調養恢復了,否則還不知道能不能出席好友的生日聚會。

    她的這一番動作,惹起了鬨堂的大笑。受到了她的感染,大家也一下子拋開了儀態,撥弄起地上的遺留物起來,有些人甚至還踢了踢腳下的雕塑,好像得到了一個多好玩的玩具一樣。

    直到這時候人們纔會發現,原來這些人按照後世的標準其實還是孩子。

    “幸好您今天沒把自己的哥哥給叫過來。”雖然沒有參與到這種嬉戲胡鬧當中,但是蘿拉也顯得很開心的樣子,“否則我們今天可都沒法兒好好說話了。”

    “就是啊!”她的一位好友附和了一聲,“這兒只有我們真是太好啦!”

    瑪蒂爾達微微皺了皺眉。

    這就是她今天最不爽的地方了。

    她不反對蘿拉說的話,但是同蘿拉呆在一起也絕不令她感到心情愉快。

    但是,爲了芙蘭的面子,她並沒有將這種不快直白地表現出來。

    “所以,我們要感謝特雷維爾小姐嘛,特意拿出這個地方讓我們重新聚一聚。”瑪蒂爾達仍舊微笑着,“我衷心希望,我們剛纔送的禮物能夠讓她滿意。”

    其他人也起鬨地笑了起來。

    在這種協同一致的笑容當中,看不出多少舊日的分歧,好像當年分成了兩派互相爭鬥甚至武鬥的人並不是她們一樣。

    然而。這只是表象而已。

    貴族,尤其是貴族中的女性也許記不住恩。但是絕對能夠記仇。銀行黨和貴族黨的分歧猶在,當年的“積怨”她們恐怕會延續到進墳墓爲止。但是再也沒有人會和那時一樣抄起顏料和蛋糕扔向對方了。她們已經長大了,已經學會了上流社會的仇恨與忍耐,所以她們現在只會各自笑容以對,然後隨時準備瞅準機會惡狠狠地用不見血的方式地整治對方。

    “哦?你們能這麼想,看來我真是想出了個好主意呀,”芙蘭看上去十分開心,好像沒感受到這種笑容下的冰冷,“這樣吧,那以後大家就把這裏當做聚會的地方吧?以後都可以常來啊……”

    瑪蒂爾達能夠感受到這一瞬間。許多人心裏的尷尬。

    在場的昔日同學們當中,當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如同瑪蒂爾達和瑪麗那樣真心爲芙蘭而開心,有些人甚至對老師在臨死之前居然將畫館和自己的收藏都贈送給了芙蘭而感到有些憤憤不平、滿懷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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