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與劍與法蘭西 >第二百零三章 政變(六)
    帶着一種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喜悅的心情,夏爾無視了身後不絕於耳的謾罵,慢慢悠悠地從維克多-雨果的房間走了出來。 .

    “這種人,真以爲寫了幾本書有多了不起了,真是不開眼!”也許是覺得夏爾生氣的緣故,旁邊的這位軍官爲了討好他,義憤填膺地喊了起來,“先生,您放心吧,等下我們會好好招待他的……”

    夏爾停下了腳步,然後斜睨着對方。

    他如此突然的表現,讓這位軍官心裏一驚,連忙低下頭來不敢再多話,心裏則在揣測自己怎麼突然得罪了這位大人物。

    然而,這位德-特雷維爾先生的態度很快緩和了下來。

    “不,不用了,這很正常——敗者總會用無力的語言來安慰自己,我不在乎這個,你不用特意去招待他,反正他很快要被流放了。”夏爾一邊說,一邊笑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不過,還是很謝謝你,少尉。你的辛勞我會記在心裏的。”

    不管出於什麼理由,縱使再怎麼不喜歡這種提議,別人也是在有意討好自己。無論如何,他都沒有必要去打擊這種積極性。

    得到了夏爾如此的安慰之後,這位軍官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很快被興奮和喜悅所取代了。

    “謝謝您,先生!”他連連向夏爾鞠躬致敬,“爲了執行總統和您的命令,我願意冒任何的風險,這是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好了,請先帶我去再見一個人吧……”夏爾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對您的忠誠,我們是會給出應有的獎勵的。”

    ………………

    當夏爾走進關押着阿道夫-梯也爾先生的房間時,他剛剛打了個盹,從睡夢醒了過來。

    看到夏爾之後,他微微有些驚詫,但是很快恢復了平靜,然後頗爲友好地朝夏爾點了點頭。

    “德-特雷維爾先生。真沒想到您居然還有心思跑過來見我……我還以爲您會在和同黨們開香檳慶祝呢。”

    他的語氣溫和而又從容,好像只是在自己家裏招待一位剛剛過來的客人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得安安穩穩、還能這麼淡定從容,夏爾確實有些佩服這個人。

    更令夏爾驚的是,雖然經歷了這麼大的變故。但是他穿得還是整整齊齊,看得出來在被押送過來的路很是精心整理了一番。

    雖然因爲個子較矮而必須仰視夏爾,但是他平靜的面孔和整齊的穿着仍舊使得自己顯得氣度不凡。

    “按照預定的計劃,我們確實有一個開香檳的慶祝活動,”夏爾朝他友好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不過不是現在。”

    “哦,是啊……不是現在。”梯也爾點了點頭,然後,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了,好像在感嘆着什麼似的,輕輕嘆了口氣,“一時不慎啊!”梯也爾長嘆了口氣,然後苦笑了起來,“這真是完美的一擊!特雷維爾先生。祝賀您,您一拳把我們都打倒了。”

    “這一擊可不是突然而來的,它是我們多日的辛勞的結果。”彷彿是爲了在炫耀什麼似的,夏爾略帶矜持地昂起了頭來,“您看着覺得簡單的計劃,可不知道耗費了我們多少功夫,來仔細地計算和計劃……而我,我是這個計劃的主要制定者之一。”

    “是啊!計劃!計劃!你們有計劃,我們卻沒有,所以……所以我們一敗塗地了。自己現在都淪爲了階下囚!”梯也爾再度嘆了口氣,“從頭到尾都走一步看一步,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更好的結果呢?”

    “這個計劃,花費了我們許多時間。”夏爾不動聲色地看着對方。“所幸的是,帝並沒有辜負我們的一片苦心。”

    “帝怎麼會辜負你們呢?我們佔優勢的時候都沒能奈何你們,更何況現在軍隊都聽你們的使喚了!”梯也爾仍舊在苦笑着,繼續感嘆了起來,“我們落到這種地步,不是因爲我們這邊沒有聰明人。而恰恰是我們這邊聰明人太多了!人人都想着自己,卻沒有一個人想過要至少爲了勝利而暫時團結在一起……信不信由您,反正你們的這個政變我早有些預感了,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沒人肯聽我的,他們都不願意和你們一樣,爲了最高的權力而冒生命風險,只想着站在議席伸手,等着權力自動爬過來!”

    “我倒是相信您的話……不過你們又怎麼可能團結呢?沒人會爲已經死掉的王朝落淚,不管是波旁的而是奧爾良的。”夏爾突然略帶嘲諷地微笑了起來,“人人都只想着保衛自己的權力,結果最終的結果是像無頭蒼蠅一樣碌碌無爲——這不是註定的結果嗎?”

    “確實是註定的結果。”梯也爾附和着點了點頭,好像是在跟夏爾在開檢討會一樣,“尤其是那幫貴族,簡直怎麼都說不動!您說說看,難道他們真的幾十年在鄉村裏呆着,把腦子都給磨傻了?”

    “他們只是不想爲了原則而送命而已,作爲一位貴族,我太瞭解他們了。”夏爾低聲回答,“更何況,一大批人還把奧爾良們看做弒君犯呢。”

    “毫無理由的愚蠢堅持,你們貴族還真是怪!有個國王夠了,姓什麼很重要嗎?”梯也爾皺了皺眉頭,大搖其頭,“我倒現在還沒有鬧明白他們的想法……也許我永遠也弄不明白了吧,一羣愚蠢的榆木疙瘩!”

    他這樣的破口大罵,夏爾卻不爲所動,好像根本不覺得自己也被包括在了裏面一樣。

    “現在,您再說這些,似乎已經太晚了。”他微微憐憫地看着對方,“您已經一敗塗地了。”

    然而,聽到了他的話之後,梯也爾卻只是微微一笑,一點都沒有垂頭喪氣的樣子。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問一下,總統閣下打算怎麼處置我呢?是要流放國外嗎?”

    “按照總統閣下的意思,他不想將您流放國外。而是要在國內看押起來。”夏爾如實地回答了對方,“要被流放的是另外一批人。”

    梯也爾並不擔心自己會死,路易-波拿巴也確實沒有打算殺死他。

    自從經過了大革命恐怖的腥風血雨之後,法國曆代的政府和王朝更迭當。高層之間不傷人命已經成了心照不宣的規矩,沒有人會去特意破例。

    拿破崙和他的親族都沒有被殺,波旁王族也只是被流放,連最近的奧爾良王族,也只是驅逐了事——雖然沒有‘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的誡語,但是每個當權者都明白這個道理,他們都害怕殺來殺去最終殺到自己和自己的家族。

    在這個反覆無常的國家裏,誰又能有把握一直都能待到最後呢?

    不過,在路易-波拿巴看來,像維克多-雨果那樣的人可以被流放在外面——反正他也幹不成什麼大事來,但是像梯也爾這樣的人,是絕對不能讓他逃出掌控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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