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與劍與法蘭西 >第三十八章 疾風和細雨
    正當夏洛特因爲身體不適而被女王陛下特命御醫予以照顧的時候,遠在白金漢宮的夏爾卻毫無所覺,他此時正悠然自得地站在房間窗口處,遠眺着英倫的風景。

    而就在他的身後,那位被他特別從大使館予以徵調的職員保爾-比洛特,正站在他的身後,焦慮不安地看着夏爾的背影,一副想要說什麼又不敢開口打斷他思路的樣子。

    但是,夏爾卻一時間沒有說話的意思,只顧着遠眺這個國家最中樞地區的風景。然而,因爲霧氣瀰漫的緣故,其實他的視野模糊不清。

    一切都若影若現,埋藏在若有若無的薄幕當中,就好像這個讓人捉摸不定的民族一樣……

    然而,現在我卻必須打起全部精神來,和這樣的一個民族共舞。

    帶着這樣一種覺悟,夏爾擡起頭來,看着遠處藏在霧中的太陽。

    “也就是說,您已經和那些人初步接觸上了?”當金色的陽光透過薄幕落到他的臉上時,他悠然開口了。

    “是的,先生……我按照您的吩咐,這兩天一直都在找那邊的人……”保爾-比洛特在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然後連忙點頭應是。“昨天晚上,我終於碰上了那個我認識的人,然後想盡辦法跟他暗示了……暗示了我現在的職責。”

    好,很好。夏爾在心中暗自一喜。

    就在幾天之前,在和英國首相羅素先生以及外交大臣帕麥斯頓閣下洽談過之後,夏爾直接命令這位保爾-比洛特去找俄國使館人員接洽。得到了他的命令之後,保爾-比洛特雖然初時有些牴觸和緊張,但是最後,在夏爾的‘你不服命令那前途就全部完蛋了’的威脅之下,還是不得不服從了夏爾的命令,離開了王宮之後很快就去想辦法與俄國使館人員接觸。

    這個職員雖然沒有什麼靈氣,但是至少勝在勤勉而且服從性高,又不會自作主張。這已經很好了,至少現在,是自己需要的那種部下——夏爾在心中作出了判斷。

    “那麼他怎麼說呢?”夏爾微微挑了挑眉頭,然後將自己的聲音放得更加低了。

    雖然這個年代沒有發達的電子設備,只要能夠確定隔牆無耳的話,他就根本不怕被人竊聽,但是小心謹慎一點總歸沒有壞處。

    “他們只是說他們知道了這件事。但是……還沒有跟我回復任何看法。”帶着一絲緊張,保爾小聲回答。“可能……可能他們還需要再考慮一下吧。”

    “剛剛得到這樣的消息。任誰都需要確認一下的,這不足爲奇。”夏爾微微點了點頭,“不過沒關係,我們本就不需要現在就完成一切,只要等着他們就行了,很快……心急的就會是他們了。”

    “也許您說得沒錯……過得不久俄國人就會來找我,”保爾-比洛特因爲緊張,嘴脣在微微顫動,他好像還是有些猶豫。“可是……先生,這樣做並不好吧……?”

    “嗯?”夏爾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轉過來看着對方。

    “先生……我們……我總感覺這樣做有風險。”在夏爾神色不善的視線下,保爾-比洛特嚇得腦袋都有些發暈,但最後還是硬着頭皮說了下去,“您來這裏是負有祕密使命,如果將它透露給……透露給其他人的話。總歸是……總歸是說不過去的……而且,而且也對國家未必有利……”

    “我倒真看不出來,您寧可丟掉個人前途,也要保衛國家的利益啊!”夏爾冷笑了起來,然後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先生。我好像沒有在爲自己的舉動而徵求過您的意見,我給您佈下的任務是執行我的命令,回報是讓您平步青雲——而您接受了這個交易,那麼事到如今,您又有什麼理由來質疑我的命令呢?先生,我再度跟您重新一遍,判斷要做什麼是我的事。您無權質疑我!”

    在夏爾這通疾言厲色的警告和訓斥之下,保爾-比洛特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他只感覺天旋地轉,好像站都站不穩了。

    也對啊,一邊是叛國的絞架,一邊是特雷維爾給的絞索,處在這兩難的境地當中的話,任誰都會心裏發慌吧。

    雖然嚇一嚇他有助於讓他更加專注地執行命令,但是要真是嚇壞了就不好了……

    看着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夏爾終於放緩了口氣。

    “好吧,雖說您無權質疑我,但是心裏抱有疑問倒也很正常。不過,您倒是也可以放心,在好不容易纔得到的一切之後,我倒是沒有興趣去給哪個國家做奴才,雙手奉送出這一切——無論是賣給東邊的還是西邊的。”夏爾語含嘲諷地繼續說了下去,“您又有什麼理由懷疑我在發這樣的瘋呢?”

    “我倒是不懷疑您……可是……可是……我實在不懂您有什麼必要做這種事……”保爾-比洛特小聲回答,“先生,英國是現在的頭等強國,能夠得到它的善意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幸運,爲什麼您還要想辦法去主動冒險,揮霍這種難得的幸運呢?在使館,在部裏,大家都認爲法國應該繼續維持住現有的趨勢,這樣的話……”

    “哼,部裏……部裏……就是因爲這樣,所以你們才二十年一事無成!難道你們真覺得靠上英國就萬事大吉了嗎?是啊!如果一直給人當奴才那倒確實是安安穩穩啊,可是這種安穩誰需要呢?見鬼,至少我不需要!”夏爾突然大吼了起來,讓保爾-比洛特不得不中斷了自己剩下的話,“幸運?幸運!你們就想着靠幸運混飯吃了嗎?英國是頭等強國,那又怎麼樣?難道因爲如此,所以它釋放善意的時候我們就要跪地感謝嗎?不,你們完全不明白!突如其來的善意也會突然消失,尤其是在英國這樣善變的民族那裏。與其指望靠着這種不牢靠的善意來取暖,倒不如干脆積極進取,想辦法讓自己處於一種有利的地位!你們就想着拖延和苟且,這樣難道就能解決問題嗎?”

    在夏爾如此疾言厲色的呵斥面前,保爾-比洛特一步步地後退,最後碰到椅子後,猝然跌落到了椅子當中。

    “先生……先生……”他口齒不清地喃喃自語。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發泄了一通之後,夏爾終於重新收斂好了情緒。

    “好了,我不是在說您,只是在說外交部裏面的那些好好先生而已。”他靜靜地打量着對方,語氣也放緩了不少,“我只想告訴您的是,我並沒有處心積慮想要帶着您叛國。而是想要借用英法接近的事實來嚇唬俄國人而已,如果俄國人被嚇唬住了的話。他們就會想辦法尋求法俄接近——哪怕他們在事實上極其極其厭惡我們。”

    片刻之後,保爾-比洛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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