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花與劍與法蘭西 >第一百二十一章 童話
    離美泉宮的宴會已經沒有多久了,人們三三兩兩地來到了寬大的餐廳當中,而皇帝陛下在侍從們的引導下回自己的換衣間更換禮服去了,留下的人們在餐點開始之前三三兩兩地互相交談。

    雖然德-特雷維爾夫婦的訪問更加像是具有私人性質的訪問,弗朗茨-約瑟夫皇帝陛下給他們的接待規格也並非頂級,但是這場授勳儀式之後的宴會仍舊顯得十分盛大,對得起哈布斯堡家族的規格。

    作爲今天宴會的主角之一,特雷維爾夫婦無可避免地成爲了衆人矚目的焦點,或羨慕或嫉妒的視線,不住地往夏爾身上所佩戴的這枚白色琺琅鑲邊並且塗有紅色琺琅彩、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金質大十字利奧波德勳章上面。

    在奧地利人們的眼中,這枚金質勳章代表殊榮,而在外國人的眼中,這恐怕更會代表許多別的意義。今天列席的人裏面,除了法國駐奧地利大使館的人員之外並沒有其他外交界人士,不過弗朗茨-約瑟夫皇帝對特雷維爾夫婦的禮遇,必將很快傳遍歐洲各個國家的外交機關,各國的外交界人士們會爲此徹夜不眠,研討夏爾-德-特雷維爾此行到底有什麼隱藏目的,奧地利帝國和法蘭西之間,又有了什麼新的外交陰謀——然而沒有人會想到,這一行,居然是他爲了安撫自己的妻子而特意去要求的。

    不過,他本來就有一些外交構思希望通過奧地利人來達成,現在提前開始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對於人人矚目的榮耀,夏爾並不熱衷,然而夏洛特卻樂在其中,因而明明是趕了一趟遠路的孕婦,卻顯得比丈夫好像還要高興。

    作爲最最受尊重的客人,他們夫婦被安排到了御座旁邊,等下他們就可以一邊用餐一邊和皇帝陛下自如地交談了。

    “夏爾,這些奧地利人搞的排場真大。”環顧了四周一圈。享受夠了人們的豔羨之後,夏洛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他們用得着我。”夏爾言簡意賅地回答,“奧地利人現在想要借法國的力量來威懾那些他不喜歡的人。這並不能證明弗朗茨-約瑟夫皇帝喜歡我們。”

    “我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了,”夏洛特白了夏爾一眼,“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人們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奉承總歸是奉承,難道女王陛下對我們就是十足真誠的嗎?至少我很喜歡他們對我們表現得友好——”

    “好吧。你說得也沒錯,他們討好我們。總比漠視我們要好。”夏爾遲疑了一下,然後同意了妻子的意見。“夏洛特,別人冷遇我沒關係,但是冷遇你的話我可受不了,所以說實話我現在挺感激他們的。另外,我很高興……現在的我雖說還不是完全的爲所欲爲,但是至少我能讓一個女王一個皇帝對你大獻殷勤。我會繼續努力的,夏洛特,遲早大地上的所有君主都會對你畢恭畢敬。”

    “你……”這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讓夏洛特猝不及防之下迅速臉紅了,“你……真是的,來這兒了還要油嘴滑舌,要是讓旁邊的人聽到了,該怎麼笑話我們啊!”

    雖然表面上是呵斥,但是夏洛特的手卻不自覺地一直擰着桌布,顯然心裏十分激動和開心。

    “旁人會羨慕我有你這麼美麗的妻子。看看他們的視線吧,都快要殺我了。”抓住機會好好哄了一把妻子的夏爾,表面上還是一臉的淡漠。“尤其是我還和這樣的美人兒即將有孩子了。”

    夏洛特的臉越發紅了,爲了避免在大庭廣衆之下出醜,她勉強地別開了視線。

    然後,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不過我看我們在這裏還是儘量少提一下波拿巴吧……我看奧地利人可是費了很大的勁兒才讓自己忘掉你是波拿巴的臣僚呢。”夏洛特的臉色還是微微發紅。“可憐的賴希施塔得公爵可也是死在這裏的,這纔多少年,我看兩邊都還忘不了過去的事情。”

    夏爾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因爲夏洛特一貫瞧不起波拿巴家族,所以這句話說得略微有些刻薄,不過她說得仍舊有道理。

    波拿巴家族和奧地利的過節實在太深了。

    可以說自從在土倫打英國人一戰成名之後,拿破崙皇帝就是靠着刷奧地利人的戰績而成就了歐洲第一軍事統帥的威名的——1796年他在意大利打敗了奧地利人,1802年他又在那裏擊潰了奧地利人。到了1805年甚至還打到了維也納,就住進了這座美泉宮裏面,以一種征服者的姿態逼迫奧地利人對他屈膝投降。

    而在後來,拿破崙強行和哈布斯堡家族聯姻,結果皇帝徵俄失敗之後,奧地利還是毫無顧忌地加入到了反法聯軍當中,徹底葬送了帝國。而他的兒子弗朗索瓦,也就是波拿巴黨人所稱的拿破崙二世,被母親帶到她位於帕爾馬的領地,後來又被送到維也納,在他的外祖父奧地利皇帝弗朗茨一世那裏,他的封號也先後被改爲帕爾馬親王,而後被封爲賴希施塔得公爵。

    這位小拿破崙,很早就感染了肺結核病,身體很差,因此早早地就於1832年、在21歲的年紀離世了,也就是在這座宮殿裏面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有傳言說,這位可憐的年輕人,就是在他父親於1809年居住過的那個房間去世的。

    再算下來,他的恩主路易-波拿巴和奧地利的過節也不小,這位野心家年輕的時候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在奧地利控制下的意大利生活,還參與了反奧地利政府的燒炭黨,最後他的哥哥還在逃亡中死去。

    奧地利人既畏懼給自己無數次帶來失敗和恥辱的波拿巴的名字,又蔑視這個沒有歷史淵源又喜歡攀龍附鳳的暴發戶家族,他們之所以能夠禮遇特雷維爾夫婦,說穿了一是因爲他們是奉行實用主義策略,就算蔑視也不明着表露出來,二是因爲特雷維爾家族畢竟是法蘭西的著名門第之一,直到這些老頑固們以表面上的尊重來對待。

    歷史積怨太多,背上的包袱太重。以至於夏爾和弗朗茨-約瑟夫皇帝交談的時候乾脆兩個人都避而不談歷史,希望能夠把不愉快的事情都繞過去——而夏洛特的建議也是如此。

    可是就算完全避而不談,舊日的陰影真的能夠就這麼消散掉嗎?作爲一個穿越時空的旅者,夏爾對這些家族的所謂榮譽和恥辱都沒有特別的介懷,所以他能夠以毫不在乎的心態,只做對現在有利的事情,一點也不覺得心裏難受。

    而波拿巴和哈布斯堡則不同。這兩個家族都揹負着難以想象的歷史包袱,甚至可以說。他們的姓氏本身就是意義所在,所以這兩邊的領袖,真的能夠完全拋開歷史積怨、以現實主義的態度來互相交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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