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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七章 儀式與告別

    自從那天法軍發動進攻時突降大雪開始,這幾天以來,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空的雪都沒有停過,冬天的凜冽寒風在荒原當呼嘯,不停落下的皚皚白雪讓這片荒原變成了一片白色的國度。 .厚厚的積雪很快鋪滿了大地,也讓人類幾乎所有的活動都停了下來。

    此時地球最強大的兩個國家所武裝起來的軍隊,帶着鋼鐵所鑄的武器,帶着睥睨天下的傲氣,帶着人類科學和工業最傑出的結晶來到了這片土地,他們的艦隊無堅不摧,他們的炮火無的犀利,他們鋪天蓋地的烈火看去幾乎能夠吞沒一切,結果在大自然的偉力面前,最終也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停止了一切行動。

    夾雜着雪粒的寒風在四處掃蕩,打到了面前所有的障礙物,爲他們添置了白色的新裝,也讓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傳遞到了他們的身,讓他們畏懼,讓這些因爲一直以來的勝利而過於自信的入侵者們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俄羅斯。

    連續幾天的大雪隔開了激烈交戰的兩軍,一直都在苦戰的士兵們也由此贏得了一個喘息休整的機會,而這場戰爭卻依舊沒有結束,和平仍舊遙遙無期。

    歐洲三個地位超卓的強國,雖然已經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流了數不清的鮮血,但是他們仍舊還有餘力,還能夠將更多的資源投入到死神的祭壇之,因爲他們還在盤算着怎麼樣爭取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和平。在一方被打得柴盡火滅不得不屈膝之前,這個祭壇還會得到數不清的祭品。

    相於前幾天的大雪,今天天氣稍微好了一點,紛飛的大雪變成了晶瑩的細雪,終於讓人們可以大規模地溜出營帳之外行動了。

    而在午時分,在充當英法聯軍物資主要集和轉運港口的巴拉克拉瓦軍港當,一場特殊的儀式正在進行。

    大量英法聯軍的士兵們穿着軍服圍在了港區,而在他們目光所聚焦的地方,一輛炮車正向前緩緩而行。雖然在場人數衆多,但是卻十分安靜,只能聽到木製的輪子壓過雪地的輕響,這響聲沉悶,猶如是一首久遠的歌謠一樣。

    在炮車頂端的是木製的靈柩,四四方方的靈柩是臨時用木材所趕製的,所以呈現出淺黃色,生動的色調與黑色的炮車頗不搭調。

    然而,縱使顯得簡陋,在這個地方,依舊代表着一種無言的特權——在巴拉克拉瓦港口和離它不遠的塞瓦斯托波爾要塞城下,已經有成千萬的士兵們永遠地倒下了,他們可沒有被裝載到靈柩然後在全軍的目送下離開克里米亞半島的殊榮。

    靈柩裏面所裝載的,正是英軍統帥拉格倫元帥。

    這位元帥已經從軍接近半個世紀,幾乎見證了不列顛在這段時間內的所有偉大戰役,並且他還曾享受過其他人所不曾有過的殊榮——他曾長期擔任偉大的威靈頓公爵的副手,用盡自己所能,輔佐這位鐵公爵實現自己的畢生功業。而在最後,深得不列顛女王和政府信任的他,成爲了英軍的統帥,率領大軍和自己的盟國軍隊來到了克里米亞,繼續沿着鐵公爵的光輝道路前行。

    從滑鐵盧到克里米亞,從一個小小的尉官到元帥,他的這一生,已經可以稱得是軍人的完美履歷了。

    雖然靈柩因爲路面不平而有些顫顫巍巍地,猶如是老人在行路一樣,但是整個畫面卻不乏莊嚴之感。一羣穿着軍禮服的英軍軍官圍在這個炮車旁邊,沿着馱馬的足跡緩慢地前行着,雖然因爲連綿的戰事,他們都顯得有些疲憊憔悴,不過此時他們的神情卻十足的肅穆,以最大的誠摯護送他們的總司令離開戰場。

    對於死神來說,這不過是他在這場戰爭當接收的一個新的祭品而已,雖然年紀稍微大一點,但也沒有什麼怪的地方,他已經接收了成千萬的魂靈了,不會覺得多一個有什麼出,可是對英法聯軍來說,他們失去了一位統帥,一位僅憑自己的履歷和威望能讓所有人肅然起敬的司令官。

    炮車緩緩前行,離港口越來越近了,無數官兵跟在了它的後面,猶如是朝聖的隊伍一樣,人人沉默着,有些人甚至突然痛哭了起來,顯然還沒有接受這個現實。

    騎着高頭大馬、一身軍服,手拿着元帥權杖的法軍統帥特雷維爾元帥,在這支隊伍的最前方,此時,他的神情和其他人一樣肅然,陰鬱地看着載着靈柩的炮車滾滾前行。

    身爲元帥,他自然要別人想得更多。

    雖然他之前從未和拉格倫元帥照面過,但是當兩個人第一次在加里波利見面之後,元帥立刻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當然,那時候並不是特別愉快的印象。元帥對他語調尖刻,略帶着一種不列顛人的傲慢,雖然特雷維爾元帥當時有些生氣,但是他也明白,對方這樣並不是有意針對他,只是爲了體現英國軍隊的主體性而已,連他自己也是刻意如此。

    在兩個人互相交鋒了一次,確定誰也不能奈何誰之後,那種尖刻的譏諷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軍人的互相尊重和一種互相經歷過那個偉大時代的將軍們之間的惺惺相惜,而那時候,在多次的合作當,兩個老將軍之間終於有了友誼。

    他們年輕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自己能夠成爲自己國家最爲顯赫的軍人,國家會將自己最龐大的軍事力量交給自己,那時候天的明星太多也太耀眼,以至於沒人會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夠承繼他們的事業。

    可是他們終究做到了這一切,回想當時,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帶着這種莫名的自豪感,他們一起籌劃着兩支軍隊的行動,並且志得意滿地看着在自己的指揮下,聯軍節節勝利,一路推進到了塞瓦斯托波爾的城下。他們都知道,這裏將會成爲他們一世功業的終點,他們將會在這裏得到雖然前輩們遜色、但也足以名垂青史的勳績。

    可是,命運卻在最後一刻作弄了他們,在俄軍對巴拉克拉瓦的進攻當,雖然拉格倫元帥帶領英軍勉力擊退了俄軍,但是在戰爭當卻犯下了十分遺憾的大錯,最終斷送了不列顛一支聲名赫赫騎兵部隊。

    騎兵旅殘存的士兵們回到了英國,而這場戰爭的一切也隨之被輿論所審視,接着是鋪天蓋地的質疑和批評,他爲這場失誤所付出的絕不僅僅是部下的生命而已,還有他幾十年來所積累的盛名,而這正是這位老元帥所絕對無法接受的結果。

    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這位老元帥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了,他不想要這樣回到英國,然後面對別人對自己的質疑,哪怕這種質疑根本無法實質傷害到他,也絕對是一種無言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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