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到她的這番話,只是擺了擺手,聲音又變回了先前的語氣,只是不難聽出裏面的不滿。
“好了好了,既然跟你們慕家沒有關係,朕自然會查明。”
慕朝煙心中覺得好笑,但面上卻做出一副感激的樣子,連忙躬身行禮,口中萬謝。
這該死的古代,連說個話都得卑躬屈膝的,真是夠累的。
她心裏吐槽着坐了回去,卻不料剛坐下來,就和身旁的一道目光對上。
炎王的眸子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慕朝煙卻一眼就看了出來。
她心裏有些訕訕。
然而又一想,他自己都不把皇帝放在眼裏,自己不過是耍了個心眼,玩個四兩撥千斤而已,又怎麼啦?
再說了,又不是她挑的事,還不是皇帝先要找她麻煩的。
於是,她眉頭一挑,看着炎王的時候眼裏帶上了幾分挑釁。
好像誰不會似的,看誰眼睛大。
皇帝僵着臉看着他們二人在底下眉來眼去,心中格外煩躁。
他興致缺缺的隨便扯了句話問皇后。
“剛纔,朕來之前你們在聊什麼,接着聊吧。”
作爲皇后,自然知道皇帝的心思,只能努力的扯出一絲笑容來。
“剛剛炎王妃正要摘面紗來着,聖上就進來了。倒叫我們沒能看見炎王妃的那傾城容貌。”
噗……
又來了!
這皇后還真是用心險惡。
她剛纔什麼時候說過要摘面紗了?
什麼時候說自己容貌傾城了?
這也未免太能扯了吧,還瞎扯的這麼明目張膽。
重點是她還什麼都不能說。
果然跟皇室沾邊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皇帝聽到這話,倒是又提起了幾分精神。
“哦”了一聲,目光盯着慕朝煙。
“那朕來的還真是時候,要不然可就要錯過了。”
慕朝煙看着眼前這兩個虛僞至極的人,簡直都想呵呵了。
這一搭一唱的也真是夠了,這下她不想摘面紗都不行了。
不過……
怕你呀?
摘個面紗而已,不過就是獻獻醜,又不會少塊肉。
她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卻是一副十分難爲情的模樣,最後又終於像是頂不住來自帝后的威壓,眸子裏浮現出一層水霧,弱弱的開口。
“臣妾實在是貌醜,怕嚇到了聖上和娘娘,只不過……既然聖上和娘娘有命,臣妾也不敢不從,還望聖上與娘娘恕罪。”
話音剛落,她的手便輕輕的拔下了簪在頭上的嵌玉小梳,淺藍色的輕紗緩慢的從臉頰上滑落下來,露出一想慘不忍睹的臉來。
整個大殿中頓時沒了絲毫聲音,落針可聞。
除了炎王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結在慕朝煙的臉上。
終於,等面紗完全垂落在一側的時候,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眼底慢慢的都是震驚。
只見隨着面紗的掀開,那張臉上的皮膚起伏不平,整個面容上都佈滿了疙瘩,並且隱約還有膿水流出,看上去着實令人感到噁心不已。
這些人不就是想看她長什麼樣麼,她現在的這副樣子,應該很讓眼前的這兩人滿意吧。
雖說不如傳聞之中的那樣是個廢物,但卻真的如同傳聞中的一般醜,並且還是那種令人難以下嚥的醜。
見皇后看向她的目光中帶了幾分憐憫,她有趕緊裝作一副惶恐不已的樣子,將面紗重新帶了回去。
淺藍色的面紗用嵌玉小梳別在頭上,又回到了之前那個看似姣好的模樣。
眼裏的水霧越積越多,慕朝煙微微低着頭,聲音中帶着幾分失落。
“臣妾嚇到了聖上和娘娘了……”
皇帝和皇后沒有漏聽她聲音中的那份委屈,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滿意的神色。
炎王妃長的如此醜陋,炎王面上也算是無光了。
雖說這對炎王來說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打擊,但也算讓他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
皇后故作出一副難過的樣子,一臉憂心的看着慕朝煙。
“炎王妃這臉……宮中倒有些醫術高明的太醫,聖上不若讓他們幫炎王妃診治一下?畢竟是女兒家,臉變成這樣,終究是不太好看。”
帶上面紗的慕朝煙依偎在炎王身旁,低垂着腦袋,什麼話爲沒說,一副心情很是低落的模樣。
只在皇后說完的時候,才低聲說了一句。
“多謝皇后娘娘關心,只是若真有法子,臣妾家中之人也不會……”
她說到這兒,語氣哽咽了一下。
“還是不勞煩太醫了。”
若真有辦法,作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還能不給自己女兒醫治。
當然,皇后也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並沒有真想喚太醫來給她看。
所以,也就藉着慕朝煙的話下了坡。
倒是一旁的皇帝,臉上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對着炎王開口。
“自古娶妻娶賢,炎王妃端莊靜雅,蕙心蘭質,又是宰相家的嫡女,雖然面容受損,但這也沒什麼要緊,炎王也千萬不要因此薄帶了王妃。”
若不是這人之前的作爲,此刻還真是像極了一個好兄長在教導弟弟。
慕朝煙低垂着頭,整張臉上都是赤果果的鄙視。
端莊靜雅?
蕙心蘭質?
他哪隻眼睛看出來自己這麼多的好?
這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好麼。
面容受損還沒什麼要緊,有本事他也娶個臉上長滿瘡的皇后啊。
大概看到慕朝煙的臉後,帝后對這件事都比較滿意,因而並未從其他地方發難。
皇后抓着她又說了會兒客套話,炎王便說身體有些不適,要回府休息了。
於是,兩人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慕朝煙心裏瘋狂吐槽。
這皇上跟皇后未免也太小氣了吧,竟然連一點禮物都賞賜,還讓她陪他們演了那麼久的戲,真是浪費她的表情。
她心中的憋着的那口氣,一直到出了宮城,才重重的吐了出來。
在這宮中多帶片刻,怕是就要折一年的壽。
那空氣實在太渾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