躊躇再三,似是怕驚嚇了司雪衣,鍾振軒緩慢的用帕子包裹着一樣東西,慢慢的從圓桌上朝着司雪衣推了過來。
坦然的眉眼,圓潤小手一層層撥開帕子,裏面一顆金光閃閃的珠子在眼前晃動。
司雪衣不明所以挑眉看向對面,鍾振軒似真似幻的開口:“這顆珠子,小姐可覺得眼熟?”
“嗯,我這裏有很多啊,都是子子給的,要不然我現在就拿給你看!”
肉糰子很是配合的從椅子上滑下去,屁顛顛的小背影朝着珠簾後面的牀榻上飛奔而去。
她沒有逃避,沒有驚惶不安,反倒獻寶一般的將自己所有的寶貝都拿出來給他看?
難道是他弄錯了?根本就與這個孩子無關?
鍾振軒捉摸不定的又攥緊了掌心中的珠子,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小姐,下官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顆珠子就在死者的懷中藏着,所以我纔過來問問……”
“咦?你是怕他偷了我的珠子,才被人殺死的嗎?可他不是丞相的兒子嗎?會這麼窮嗎?”
咬着指甲的小臉垮了下來,似乎有些不明白的道理在困擾着她。
鍾振軒默不作聲,但卻悄然朝着司雪衣翻開的珠寶盒子裏探望,這一下險些花了他的眼。
嘴角抽筋,皇上對眼前這位可真是疼愛的很,這南疆的東珠,西域的瑪瑙簡直就是應有盡有,更不用說他手中這顆根本還算不上是世間罕有的……
有些頭疼,鍾振軒捉摸了許久,還是輕輕微笑,和顏悅色道:“小姐,我記得當日小姐參加祭天的時候穿了一件九頭鳥的朝服,那九頭鳥的冠子上面好像就鑲嵌着這種珠子吧?不知……你是否丟了一顆?”
“丟了嗎?我不知道呀,忍冬,那個花花鳥的衣服上丟豆豆了嗎?”
童言童語,也難得忍冬能夠聽明白。
她一臉平靜的搖着頭:“小主兒的衣服完好無損,早已被浣衣局拿去洗好放在箱中了。”
“那,要不然去給這個大叔拿出來看看?”
大,大叔?他今年才二十七!鍾振軒差點兒鼻子氣歪,卻還是忍了下來。
不大一會兒工夫,被四個宮女小心翼翼託着上來的九頭鳥的朝服嶄新明媚,上面所鑲嵌的寶石歷歷在目。
鍾振軒仔細觀看之後,起身拱手作揖:“既然衣衫完好,那下官就不做叨擾了,我再去查查別的地方。”
“大叔慢走,你今天給衣衣一件好看的寶貝,衣衣也要給你一件。”
笑容可掬,司雪衣隨手卻讓忍冬帶着其他宮女都退了下去。
安靜的棲梧宮,與前國師司雪衣活着的時候一模一樣的擺設,卻早已物是人非。
鍾振軒內心惆悵,不覺暗自出神,但下一刻,一條頑皮的身影卻已經踩着高蹬扯着他的衣帶。
俯身就對上那無限放大的笑臉,鍾振軒忍不住伸出手去:“雪衣,我……”
“呵呵,大叔,你看,這上面寫得字是不是跟你的姓氏一樣?”
“呵呵,就在子子被壞人追殺的地方啊。”
五雷轟地的僵在原地,鍾振軒此時也顧不上什麼禮法,他不停搖晃着司雪衣的肩膀:“這件事還有誰知道?你告訴皇上了嗎?”
看着他慌張的表情,司雪衣仔細打量着他的表情,“你想要害子子?”
臉色慘白,鍾振軒頹然後退:“不,下官絕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那就是有人要陷害你嘍?”輕描淡寫的說着,小娃娃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拍拍身旁的位置。
這動作,怎麼好像司雪衣一樣?當年她與他促膝長談的時候,竟然會笑着拍拍她的身側,讓他坐在那裏,全然不顧男女有別一說。
等到鍾振軒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卻早已悄然坐在一旁,似是垂頭喪氣的說道:“這一定是有人想要誣陷下官。”
“對啊,被人誣陷可是一件很不好受的事情呢!”
小人兒蜷縮着雙腿,將一顆圓潤的俏臉埋在膝蓋裏面,再擡頭卻狡黠的朝着他眨眨眼。
小丫頭這是在意會她剛剛被誤會被陷害的心裏?
想到這裏,鍾振軒忽然覺得面前這個肉娃娃很有腦子,十分的討人喜歡,伸出手笑着揉揉她的腦袋:“你說得對,不管是誰被陷害,心情一定都會不好的。”
“對呀,所以這東西我給你了,你可一定要查清楚喲,要將壞人抓出來,繩之以法,拉勾勾。”
拉勾勾?他都多大了?鍾振軒失笑出聲,卻還是頭一次童心未泯的朝着司雪衣伸出了小手指……
送走了鍾振軒,司雪衣一根手指揉着發疼的鬢角: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來這場看似簡單的刺殺皇帝的計劃之外,似乎還隱藏着一個巨大的幕後黑手;他是想要將所有阻礙他的人連根拔起,簡直細思極恐。
“哎!哎哎……”接連嘆氣幾聲,身後一雙大手輕拘着司雪衣,讓她的下頜高昂,對上那涼薄的丹鳳眼兒。
“年紀輕輕,嘆什麼氣?有什麼事兒與子子說,我幫你處理。”
翻着白眼兒,小狼崽子懂什麼她們大人的煩惱。
老成在在的擺擺手,司雪衣從椅子上跳下來,雙手背在身後:“你還小,不懂。”
滿屋子壓抑不住的輕笑聲,等到司雪衣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覺風子祁正表情糾結欲言又止:“衣衣,你說誰小?”
“啊?我,我說錯話了,我小,這裏我最小,對不對?子子……”歡笑着撲了過去,討好的抱住了風子祁的雙腿。
“聽說大理寺少卿今天來找你了?他有什麼事?”裝似不經意的開口,司雪衣的笑臉頓時又蕩然無存。
暗地裏咬緊了後槽牙:丫丫個呸的,風子祁這小子能不能不要派人監視她?她好不容易纔下定決心暫且相信自己的死不是風子祁所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