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沈卿元說了這種話，但在場的村民卻似乎並不知道此時站在他們面前的就是連閻王都畏懼三分的怪醫，他們仍舊不依不饒，知道沈卿元將一個罈子踹飛出去。
停靠在院子裏的棺材蓋轟然落地，裏面的屍體咯咯兩聲怪響之後，一隻老鼠從裏面竄了出來，嚇得村民們一鬨而散。
“膽小如鼠的廢物。”沈卿元一邊冷漠譏誚，一邊卻又眼神挑釁的看着司雪衣。
“小丫頭，敢跟我去看死人嗎？”
風水輪流轉啊，想當年她可是拎着這小猴崽子去挖人家祖墳研究死因病症；如今他妥妥的都還給自己了。
一聲嘆息，司雪衣卻還要佯裝美美噠抱着沈卿元的脖子：“有帥哥哥在，衣衣不怕的。”
小姑娘嘴巴倒是挺甜，她心裏聽着舒服。
沈卿元一個鋼鐵直男，倒是真的就把這麼一個美得冒泡的奶娃娃抱到了棺材那邊。
舉目下望，一聲嗤鼻冷笑：“手法老練，看來是專業的。”
“嗯，一刀斃命，手法利落，不是第一次殺人。”
就這樣，一大一小兩個怪物，站在人家死後的棺材旁邊，就這麼仔仔細細的研究起人家的死法了。
宗翰站在身後長了長大嘴，嘆口氣：隨他們去吧，反正自己又管不了。
雖說沈卿元已經答應要替村民治病，但顯然這村子裏面沒有幾個人願意相信他們。
於是乎，乾巴巴的兩個人只能暫且朝着蠶桑娘娘廟走去，希冀在這裏找到一點兒線索。
“帥哥哥，我聽說這個石頭像是被雷劈的。”
“天譴？我從不相信那種鬼話。”
對，她也不相信，若真有天譴，就憑她司雪衣在末世做得那些事情，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還能在這大晉王朝喫香喝辣這麼多年？
足下噠噠的石塊被沈卿元踢到一旁的聲響，讓司雪衣回過神來。
擡起頭，身首異處的石像正以一種慘不忍睹的畫面倒塌在神廟之中，四周細碎的石頭渣滓差點兒將廟門堵上。
沈卿元定定的站在石像前，卻心血來潮的撇嘴獰笑：“照司雪衣做的？醜死了，她要是看到，說不定自己就把它給炸了。”
這話倒也沒說錯，就這憨態可掬的菩薩表情，可是她司雪衣八輩子都學不來的。
用腳尖略微踢了幾下那滾落的石像頭顱，沈卿元忽而冷哼一聲：“天譴？遭雷劈？倒真是一羣愚不可及的刁民，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
他這話的意思……
順着沈卿元蹲在地上的動作，司雪衣擡頭張望，隨即臉色也跟着陰沉下來。
若不是剛剛沈卿元用腳踢了踢那石像的頭顱，將她脖子後方被炸出坑的地方露出來，她還沒有發現……
若真是遭雷劈的，石像後面怎麼會有火硝石殘存的痕跡？這擺明了就是……
“喂，小丫頭，你猜，這顆腦袋是怎麼掉下來的？這石像是怎麼破碎的？”
沈卿元此時就像是在逗弄一個小動物般擺弄着司雪衣的手，順便漫不經心的一句話。
“帥哥哥，有人在她脖子上面綁了火硝石，再經由一根外在的引線將雷電引入大殿，直接點着了火硝石，石像當然就炸了……”
果然腦子夠用，沈卿元正欲誇獎之時，司雪衣的臉色卻忽然急轉直下。
一根外在的引線將雷電引進來？那不也正是她司雪衣的死法嗎？
她記得當時正在睡夢中卻忽然感到全身像是被針扎一般的劇痛，而後便暈死過去，再然後……她就進了棺材。
突然攥緊的拳頭，扯着沈卿元的衣領，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誤以爲小丫頭始終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沈卿元提足邁步，轉身就出了廟宇。
“小丫頭，那火硝石雖有摧枯拉朽之力，但若不是別有居心之人，是不會出事的。”
不，她現在想的並非是火硝石，而是到底是誰一再用這種法子在殺人？她願意爲有這種腦子的一定非風子祁莫屬；但渭東村民的事件與他無關，也就說明還另外有人在用這種法子一再作惡。
是誰用這個法子殺了她司雪衣？看來，如今已經開始漸漸展露苗頭了。
安耐住心頭的悸動，司雪衣若無其事的說道：“帥哥哥，能想出這個法子的人，好聰明喲。”
“聰明？不過就是司雪衣那女人早就用剩下的法子，她小時候就經常這麼給我們炸魚喫，雖然那味道實在不怎麼好……”
“那你是說，會這種法子的人，一定就是與司國師熟識的人嘍？”
剛剛擴大的嫌疑面積再次縮小，司雪衣心中私心的已經將風子祁摒除在外，卻又不免煩心：也許殺她的人就是剩下的另外四個徒兒，其中說不定也包括眼前的沈卿元與肖如意……
沒來由心中一陣煩悶，扯着沈卿元后腦的髮絲，讓他喫痛的微微皺了皺眉頭：“你這丫頭所有的壞習慣倒是都跟你老孃一模一樣。”
“吵死了，沈卿元，我問你，你想殺我嗎？”
“什麼？”沈卿元呆愣的時候，司雪衣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她馬上又用甜美的笑容矇混過去。
“帥哥哥，衣衣是說……你討厭衣衣嗎？”
“……不討厭，雖然有的時候你跟司雪衣一樣煩人。”
有些尷尬到耳尖都已經微微泛紅，但司雪衣卻難得發現他這個沒人性的徒兒會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如果暫且將沈卿月、肖如意、風子祁的嫌疑都排除，那麼眼前剩下的……也只有那兩個人了。
雖然心中很不想要去猜測，但對於自己的死因，司雪衣勢在必得的想要知道答案。
從神廟走出來，天際濛濛細雨落了下來。
這個一向沒什麼人味的男人卻脫下自己的衣衫將司雪衣包裹的嚴嚴實實，僅僅是這麼一個動作，司雪衣有些動容，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死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