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纔剛剛下山,平日裏一向香火鼎盛的普陀鎮上卻家家關門閉戶,就連酒家的窗子也被木板條封上。
對於百姓們如此草木皆兵的表現,宗翰也覺得似乎有很大的不對勁兒。
忽然外面傳來打雷的聲響,店小二在院子裏扯着脖子提着燈大聲喊道:“各位貴客可要聽好了,今夜不管外面街道上傳出什麼聲響,絕不可以打開窗子,不然要是誰家姑娘被勾了魂去,咱們可是概不負責啊!”
“還勾了魂?他當這裏是閻王殿呢!”
宗翰一邊輕笑着剝着花生,一邊嘟嘟囔囔。
“他剛剛說街道上會有聲音,那你說,會是什麼聲音呢?”
“誰知道呢?到時候去看看不就好了?”
二人相視一笑,不安分的眼神在臉上顯得格外古靈精怪。
深夜,天空的雷電忽而轉成了大風,吹在窗櫺上呼啦啦作響。
司雪衣輾轉難眠,身側是拗不過司雪衣,終於肯上牀睡覺的忍冬姐妹二人。
“小主兒是不是怕了?那是風聲……”
“你們聽,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聲音?”司雪衣攏起耳朵聚精會神。
忍冬兩姐妹也跟着起身側耳傾聽。
門窗外面此時除了呼呼的風聲,似乎還摻雜着些許嘈雜的聲響,這讓司雪衣感到格外的興奮。
她急匆匆來到窗邊,想要打開窗子,卻被忍冬伸手阻擋:“別,小主兒,你難道忘了那個店小二的話了嗎?”
“有什麼好怕的?咱們可是三個人……”
“可是……”
“沒什麼可是,我又不是要出去,不過就是偷看一下外面,沒事的。”
忍冬二人拗不過司雪衣,三人正打算掀開窗子,卻猛然聽見院子裏傳來破碎的聲響:“我女兒不見了,我女兒不見了啊!”
這一下,不等忍冬拉開窗子,司雪衣已經順着大門衝了出去。
此時院子裏的幾個閣樓上都已經亮了光芒,眼見着一個婦人倒在自己房間的門口,雙眼失神的大叫不已。
“我女兒,我女兒,剛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她就不見了啊!”
“怎麼回事兒?”司雪衣搶在衆人面前開口。
婦人擡起頭,一眼看到這肉糰子,卻顧不上許多,她嚎啕大哭:“我女兒還在生病,她不會無緣無故自己離開的,是誰將我女兒帶走了?求求你還給我!”
看着婦人語無倫次的朝着門檻磕頭的表情,司雪衣擰緊眉頭。
她剛剛擡起頭,就見店小二已經披着衣衫舉着燈走了過來。
“我說什麼來着?不是警告過你們,入夜之後不能把房門打開嗎?”
“可我女兒生病了啊,她想要喝熱水,我不過就是去了一趟廚房,再回來的時候,她,她就已經不見了啊!”
一道人影就在衆人還在交頭接耳之間,已經竄進了房中。
有些人來不及開口,宗翰已然來到榻邊,他眉頭深鎖,盯着被封死的窗櫺,回過頭看着司雪衣,輕輕搖了搖頭:“人應該就是從大門被帶走的。”
“不可能,我女兒可是第一次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她怎麼可能跟着別人走?”
婦人嚎啕着,宗翰與司雪衣相互對視,既然如此,那也只剩下那唯一的一條路。
女孩是被人迷暈帶走的,但是……房中太過乾淨利落,歹人竟沒有留下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只能說這個人他應該是個……慣犯了。
捱到天明,當地的衙門來了人,一開口便是滿臉的不耐煩:“告訴你們什麼來着?如今太后娘娘可是正在山上的普陀寺清修,你們還在這裏胡鬧,不是早就發佈榜文,入夜之後誰也不許擅自出門嗎?”
好傢伙,人家閨女丟了,你們衙門就是這麼處理的?
宗翰忍不住撇嘴冷笑:“敢問這位小哥,若此次丟的是你家中的人,你還會說這種話嗎?”
“你誰啊?竟敢如此膽大包天的教訓咱們,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我一看你就是賊眉鼠眼,保不齊這女孩子就是被你給抓走了,跟我們走一遭吧!”
都說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看着他們這一行四人直接被帶進了衙門,司雪衣斜睨着目光冷笑道:“宗翰,真有你的,讓人看一眼就能把你當成是犯人。”
“他們這叫草菅人命,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告訴皇上……”
“呵,那也要看你能不能出得去了。”
“怎麼個意思?”
“說什麼來什麼,你自己看着吧!”
司雪衣話音剛落,外面已經傳來腳步聲。
“大人,我等徹夜不眠不休,終於將那個禍害一方百姓的惡賊緝拿歸案了,還望大人你能在上方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那是自然,如今太后就在普陀寺清修,你們能如此神速的將此案完結,我一定要給你們記一大功。”
宗翰來不及發呆,牢獄大門已經被人推開,爲首之人的一張臉都快要被那高高聳起的肚子淹沒了。
他邁着外八字的步伐走進來:“你們就是偷人的惡賊?”
“小爺我長得這麼端正,我用得着偷人嗎?還不是一根手指勾勾,就有無數的姑娘貼上來?”
都到了這個時候,宗翰還在耍貧,接下來卻猛然被人抽了一耳光,徹底惱火了。
“我呸,怎麼着?連小爺我也敢打,你們是不想活了?”
“大膽惡賊,見到知府大人還不下跪行禮?”
“知府?我說小不點兒,你準備給這個酒囊飯袋下跪嗎?”
此時那髒兮兮的桌子早已被人彈去了塵埃,一雙金絲金鱗的荷花繡鞋在桌邊搖來蕩去。
“我纔不!”稚嫩嫩的嗓音,將那肥的流油的知府氣得鼻子一歪。
儘管已經是九月末的天氣,但眼前的胖子卻還是滿頭大汗,就連官帽也跟着裏倒歪斜的扣在頭上。
“哪個敢對本官無理?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說殺了誰?”一塊腰牌突然按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