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慶餘年 >第六卷殿前歡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數枝箭
    第一百四十一章數枝箭

    一枝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當那枝耀眼的煙火,綻放在京都寂靜的夜空中,雖只一剎,那不知驚了多少人心。

    禁軍的內部清洗是最先開始的工作,沒有用多長時間,大皇子便成功地掌握了全部的力量,留在京都約三千多人的禁軍,從此成爲了拱衛皇城的最強軍力。

    與此同時,潛伏在黑夜裏的監察院部屬們,也都看見了這枝煙火,他們從黑夜裏顯出身形,開始往各自擬定好的目標進發。

    刑部大衙一向陰森,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夜裏。於安靜中,刑部外圍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負責守夜的差官們驚訝地注視着衙外的動靜,然後愕然發現,一大批穿着黑色官服的人,正往刑部這邊逼了過來。

    差官們臉色慘白,馬上鳴鑼示警,意圖驚醒刑部裏的老爺們,以及刑部後方的大牢看守。而他們自己,卻馬上往刑部衙堂裏退去,因爲他們知道,這些黑色官服是監察院的官報,自己這些人,絕對不是對方的對手。

    示警聲起,刑部的部屬盡數向後方趕去,誰都清楚,刑部的大牢是重中之重,因爲太子不敢將那些反對自己登基的文臣押入監察院的天牢,全關在了此間,這些人在刑部雖只是囚犯,但放在朝堂上卻是一出聲連太后也要忌兩分的大臣。

    並沒有太多驚恐的廝殺聲響起,只是幾聲慘喝和一陣嘈亂之後,監察院約三百人的隊伍便進入了刑部衙堂的深處,衝到了那一大片廣場之上。

    刑部的差役與大牢的看守,被監察院官員們圍在正中,而身上衣衫不整的刑部主官,看着這一幕。不由涼透了心腸。

    雙方人數差不多,似乎有一拼之力,然而這位如同禁軍統領一般,不敢回家,只敢在刑部死死看守天牢地尚書大人,卻根本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

    因爲那些黑衣人的手上拿着弩箭,因爲對方是慶國官員最害怕的監察院官員,因爲這位尚書大人清楚。監察院既然敢如此猖狂動手,那位小范大人一定開始在京都內部掀起了血雨腥風。

    監察院餘威猶在,範閒的黑暗大名更是震懾着所有人的心,在沒有長公主勢力幫助的情況,沒有多少人敢正面和這枝隊伍進行對抗。

    更何況他也聽說了,皇宮裏響起了一枝煙火令箭。然後惶恐醒來的他,也清清楚楚聽見了皇城處直衝天穹地震天喝殺聲。

    他不知道那是禁軍的行動,但他知道皇城處有變。

    場間零零落落躺着些死屍。監察院領頭的官員雙眼冷漠地看着被圍困的刑部尚書,一字一句說道:“本官奉太后旨意,和親王軍令,前來接諸位老大臣出獄,煩請尚書大人移交。”

    移交?不。這是劫獄,但刑部尚書顫抖着不敢出言喝罵,因爲昨天夜裏他一位倚爲左右手的侍郎,便是在這個衙堂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死了。誰也不知道侍郎是怎麼死的,尚書不想成爲第二個冤鬼。

    如果投降,還有活路嗎?火把耀得刑部尚書的臉有些怪異。

    似乎是猜到了他地心思,那位領頭的監察院官員盯着他的眼睛,說道:“太后說了,但凡從逆者,若真心悔悟,則既往不咎。”

    刑部尚書苦笑連連。連太后的旨意都搬了出來,看來澹泊公已經控制了皇宮,長公主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只怕也出了問題,當此大勢,自己何苦再苦苦支撐?

    但轉瞬間,他忽然想到,如果皇宮裏的爭鬥還沒有解決。範閒並沒有佔得上風。自己如果就這樣輕易降了,事後……怎麼向太子爺和長公主交代?

    刑部尚書咬咬牙。眼光變幻不停。

    那名監察院官員冷漠地看着他,不再與他進行更多地交流,緩緩舉起了右手,他身週數百名監察院官員有的舉起了弩,有的拔出了鐵釺,開始準備向着刑部大牢的厚重大門發起攻擊。

    “三聲。”那名監察院官員面無表情地數道:“三、二……”

    “且慢!”刑部尚書被這單調地數數聲終於壓破了心膽,嘶聲喊了起來:“慢着!臣要澹泊公的話!”

    監察院官員脣角浮起一絲嘲弄的笑容,當此危局,刑部尚書的膽嚇破了,人還沒有變得癡呆,知道如今太后的旨意只是破紙,真正能保住他命的,還是提司大人的意願。

    他從懷中掏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書,扔了過去。

    刑部尚書從地上拾了起來,就此火把地幽光,看了一遍那份文書,確認了是小范大人親手所寫手的誥書。

    這這份誥書不知道是何時寫就,何時準備好的,但上面清清楚楚寫着,長公主與太子殿下陰謀勾結東夷城與北齊的刺客,於大東山上刺殺陛下!條條罪名,十分清楚,後面還寫道徵北營大都督燕小乙牽涉謀叛事中,已被範閒親手所誅!

    罪名不是關鍵,刑部尚書關心的是最後面的話。看到最後,他的面色終於緩和了一些,在這封名爲宣詔討逆誥的文書,總共約摸四百餘字,而在最末地一百字當中,清清楚楚寫着,朝中諸臣有被李承乾矇蔽者,但凡悔悟且立功於新祚,即往不咎。

    刑部尚書捧着誥書地手在顫抖,這封誥書上面並沒有太后的璽印,但卻有着陛下地行璽!

    最關鍵的是,最方面有範閒的親筆畫押!

    刑部尚書清楚,在這種時刻,什麼璽印只怕都敵不上範閒的畫押有效力,而且他相信範閒不是一個食言而肥的人。

    他的臉色愈發地慘白,看了一眼身周強鼓勇氣,但面色如土的刑部差官衙役看守。垂了頭去,跪在了那名監察院官員地面前,悽聲說道:“臣……認罪。”

    繳械,縛指,牽繩,所有刑部的武裝力量,都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控制起來。只是這批隊伍給尚書大人留了些顏面。只是除了他本來就沒有穿好的官服與烏紗。

    各式刀槍棍棒堆在角落,所有的刑部官員均被監察院特製的鋼指套反縛雙臂,而這些指套間都被結實的麻繩套在一起,就像是老年饑荒年間被串成一串待炸的螞蚱。

    這一切地動作都顯得格外熟悉與快速,因爲監察院這個衙門從誕生的第一天開始,就是在用這些手段,對付慶國龐大國家機器裏的各部衙門。

    所以不能說刑部尚書怯懦膽小,不能說慶國的部衙太無用。只是已經很多年了,監察院的恐怖已經深植於所有慶國官員的內心深處。就像是天敵一般,官員們面對着這羣黑衣人,興不起什麼反抗的勇氣。

    監察院這個恐怖的皇家特務機關,在慶帝歸天。陳萍萍中毒後,便成爲了範閒手中最鋒利地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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