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慶餘年 >第七卷朝天子 第一百零四章 長睡範府不願醒
    第一百零四章長睡範府不願醒

    堂堂慶國樞密院正使,陛下以下軍方第一人,葉重大帥親自率領精兵來到太平別院之外,負責彈壓以及監視控制範閒。不得不說,慶國朝廷和皇宮對於範閒,保持了極高的尊重和警惕,這種尊重和警惕表現在實力上。

    範閒的面色憔悴微白,一道一道顏色有些渾的痕跡在他俊秀的臉上顯得十分醒目,應該是雨水和這千里煙塵混成的烙印。他看着馬上葉重微寒的目光,整個人卻顯得有些木訥漠然,似乎像是沒有見到葉重本人與這數千名全甲在身的騎兵。

    實力到了範閒和葉重這種程度的人,自然知道在平原之上,大概再強大的高手也無法逃脫數千精銳騎兵的追擊,除了已經晉入了大宗師的境界,然而此地尚在京都城郊,密林清河宅院依然密集,範閒若真舍了京都裏的一切,一轉身如巨鳥投林遁去,只怕這數千精兵還真一時半會兒抓不到他。

    只是皇帝陛下下旨讓葉重親自領兵處置此事,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在這數千精銳騎兵之中,還有許多軍方的高手,最關鍵的,則是可以與範閒正面硬抗的葉重,這位慶國極少數站在九品之上的強者。

    範閒微微眯眼看着馬上的葉重,忽然心頭微動,想到了另一椿事情,不由自嘲地笑了起來。

    天下最初三國,以九品高手的數量,當然是東夷城最多,但是慶國以刀馬徵天下,高手也是層出不窮,尤其是七八品之間的強者最多,便是晉入九品的強者,當初在京都裏細細盤算。也有數人。

    然而這一切都成爲了歷史,聚集了最多七八品高手的虎衛,因爲慶帝對於前任戶部尚書範建的警惕,而全部祭了東夷城那柄兇劍。而軍方的強者,則在三年前的京都叛亂中死傷殆盡,尤其是秦業父子二人全部死在皇宮之前,再加上殞落在大東山地洪老公公,慶廟先後死去的大祭祀和二祭祀……

    慶國的頂端高手因爲皇帝陛下的謀略與多疑。不知不覺地在消減着,到如今竟然出現了一個極大的空白,以至於如今爲了壓制範閒這位九品上的人物,竟是無人可派,必須要派出軍方第一人葉重親自前來。

    “小公爺還能笑出來,這令本帥十分意外。”葉重已經緩緩斂了眼中的寒意,平靜說道。

    “本官只是在想一個問題,若連你和宮典也死了。陛下他……身邊還能有什麼值得信任的強人呢?”範閒脣角微翹,沙啞着聲音說道。

    葉重心頭微顫,知道範閒一眼便瞧出瞭如今慶國武力方面地缺陷,雖然慶國鐵騎依然天下無雙,不論是定州軍。燕京大營,還是散於諸邊當年本屬於大殿下統屬的徵西軍舊屬,放在沙場上都是虎狼之師,然而如果論起小股精銳在強者帶領下的正面對衝。慶國卻再也難以找出值得依賴的高手了。

    “天下強者,皆在我手中。”範閒看着葉重,緩緩開口說道:“我不理會陛下先前對你發出的旨意是什麼,我只知道,如果你不馬上撤回派出去的斥侯和騎兵,一定會出現很多你不想看到的場面。”

    天下的強者,皆在我手中,這是何等樣狂妄地一句話。天下之土莫非王土。天下之臣,莫非王臣,慶帝身爲天下最強大的帝王,本應擁有天下大多數強者的效忠,然而時轉勢移,不論是運氣還是巧合,葉重都不得不承認,天下真正強大的高手。大部分都已經落在了範閒的手裏。

    雖然葉重並不知道懸空廟刺殺地真相。但先前法場上的那一幕讓他確定,監察院裏真正的高手。比如那位神祕的六處主辦,傳說中四顧劍地幼弟影子,一定唯範閒之命馬首是瞻。

    最關鍵的是劍廬十三徒,除卻已經出任東夷城城主的雲之瀾外,還有十一位九品。

    “陛下對小公爺並沒有明確的旨意下來。”葉重沉聲說道:“但是那些黑騎和隨你出京的一處官員……觸犯慶律,行同謀逆,你認爲朝廷會留下他們的性命?”

    “是我要保他們的性命。”範閒有些疲憊地低下頭,覺得在這裏和葉重談判實在是有些累,緩緩說道:“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怎麼做,陛下如今正在憤怒中……聽說他也受了傷,這時候下的旨意只怕並不怎麼明智。”

    “我很困難才控制住自己地情緒,我想你也不會願意真的把我逼瘋了,我一旦瘋了,對你對我,對這大慶朝的官員百姓,甚至對宮裏那位,都沒有任何好處。”範閒佝僂着身子,搖着頭說道:“你知道我的底線是什麼,從老跛子開始,一直到我,我監察院的風格就是護短,就是不容自己的人被傷害。”

    “我明白,但這是抗旨……”葉重靜靜地看着範閒額上凌亂的頭髮,“我是慶國的臣子,對於一切違律叛官,有緝拿捕殺他們地義務。”

    “不要說這些沒用地話。”範閒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這時候並沒有什麼別的人在,你如果想保定州軍千年平安,最好趕快下決定。”

    葉重與範閒此時遠遠地站在騎兵地前方,沒有人能夠聽到他們的對話,就連一直跟着範閒的言冰雲,都安靜地站在那輛黑色馬車的旁邊,沒有上前。

    葉重沉默地思考了很久,說道:“就算我此時放他們一馬,但是你手底下的那些黑騎已經精神損耗到了極端,不論你是讓他們去西涼投弘成,還是去東夷城投大殿下,這沿路各州各郡的駐兵……”

    話到此處,葉重忽然停頓了下來,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深知內情的他自然知道朝廷這些天來的安排,在情報之中,明明範閒前些日子還遠在燕京之外,誰知道今天居然就趕回了京都。一念及此。這位慶國軍方強者的心裏便忍不住生出震驚之意,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範閒是怎樣飛渡千里關山,帶着那數百黑騎趕回了京都。

    “只要你不親自出手,那些州軍不可能攔住我的人。”範閒沙着聲音說道:“只要我肯隨你走,陛下也不會憤怒於你的放水。”

    葉重沉默了許久之後,忽然開口說道:“也對,只要你肯回京。陛下地怒氣就會消減許多。”

    “看,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範閒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便轉頭而走,直接走進了言冰雲帶着的那輛黑色馬車裏,放了車簾,閉上了雙眼,開始養神。

    馬車微微顛動,開始在官道之中前行。數千慶國精銳騎兵似是護送,似是押管,隨着這輛黑色的馬車向着京都方向緩緩前行。

    又入正陽門,又行於清靜而肅殺的大街上,馬車裏一直閉目養神的範閒忽然開口說道:“是要入宮嗎?”

    “不是。”葉重騎於馬上。挺直着並不如何高大的身軀,平靜回道:“陛下沒有下旨,只是不准你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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