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慶餘年 >第七卷朝天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君臣相見可能安?
    第一百一十三章君臣相見可能安?

    聽到這句話,宜貴嬪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舉起青蔥一般的手指頭,輕輕地揉着有些發悶的眉心,不知該如何言語。她當然清楚李承平的這句話指的是什麼,只是身爲陛下的妃子,她這樣一個本性天真爛漫的女子,能夠安安穩穩地坐到現在的位置,靠的也是柳氏當年在她入宮前所勸說的安靜二字,當此亂局,也說不出來什麼。

    如今的皇宮,自三年前便完全改變了格局,太后死了,皇后死了,長公主也死了,淑貴妃被幽在冷宮之中。生了李承平的宜貴嬪,和生下大皇子的寧才人,在京都叛亂一事中,隨着範閒和大皇子勇敢或被迫地站在了陛下的立場上,叛亂事變,二位貴人自然水漲船高,寧才人被提了一級,宜貴嬪雖然還是貴嬪,可是隨着年限,也要漸漸晉成貴妃。

    皇宮裏由宜貴嬪和寧才人主事,宜貴嬪性情好,寧才人又是個不管事的,宮裏自然是和風細雨,好好地過了三年好日子,只是隨着八日前御書房裏的那聲巨響,好日子終於過到了頭。

    寧才人因爲勇敢地替陳老院長求情,而被陛下貶入了冷宮,與淑貴妃去做伴——也得虧她生了個好兒子,不然以陛下當日的憤怒,只怕直接賜死都是最好的結果。

    宜貴嬪如今是宮裏唯一的貴主子,三日前開始的選秀活動,自然歸她一手操持,她也比其餘的人更瞭解這次突如其來的選秀背後真實的目的。

    京都叛亂之後,陛下還有兩個半兒子,除了遠在東夷城的大殿下,三皇子李承平,還有半個自然指的是範閒。偏生因爲陳萍萍謀逆一事,範閒與皇帝之間陷入了冷戰。誰也不知道將來這件事情到底如何收場。

    偏生這兩個半兒子完全吸取了太子和二皇子地教訓,彼此之間的關係極爲親近,且不提大殿下與範閒之間的情誼,便是範閒與三皇子之間的師生之誼,也穩固的出乎陛下意料之外。

    自慶曆七年後,範閒入宮很多次,然而與三皇子的接觸卻少了起來,一方面是在三皇子明擺着成爲儲君的情況下。他要避嫌,二來也是皇帝陛下刻意地要減弱範閒對於三皇子的影響力。

    而範閒這人即便百無一用,但他有一椿強項極爲世人佩服,那便是極能影響自己身邊地人,讓身邊的人聚心於己,不論是監察院的部分親近官員,還是範門四子,還是抱月樓裏的嫡系部隊。都證明了這一點。

    三皇子是他的學生,雖然自江南迴來後,與範閒見面極少,可是一時也未曾忘卻範閒的棍棒教育,早已從當年那個略顯陰鶩狠辣的孩童變成了一個內斂的皇子。

    三位皇子之間並無傾軋妒意。若放在往常,這是一件極爲美妙地事情,在三年前京都叛亂之後,慶帝自省之餘。想必也沒有興趣再去把自己的兒子們都逼瘋,可是陳萍萍謀逆事發,讓這種看上去很美妙的關係,在皇帝陛下的眼中,不再那麼美妙。

    宜貴嬪很清楚這一點,如果陛下不再完全信任範閒,那麼他必須警惕着自己的兒子們會不會抱成團做些什麼,即便這三個兒子抱不成團。可若陛下真地對範閒下手,寒了所有人的心,當承平一天一天地大了,皇宮裏又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所以皇帝陛下要選秀,要宮裏再多些生育的機器,再替他生出幾個兒子來。

    宜貴嬪看了自己地兒子一眼,眉宇間全是憂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李承平卻沒有嘆息。只是輕輕地握着母親的手。宮裏多陰穢事,他自幼便是這般長大的。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兩位哥哥爲了那把椅子想殺死自己,想殺死父皇,最後自己被另外兩位兄長所救,他早已經發現,皇宮裏若是太平一些,人生會順利許多。

    然而世上從來沒有這樣好的事。他知道自己與範府的關係太深,如果父皇不再信任範閒,只怕也不安心就這般簡單地將這天下交給自己,挑秀女入宮?父皇是想再生幾個兒子……這是在警惕自己?還是在警惕範閒?

    “明日先生要入宮請安,或許事情沒有這麼糟糕。”李承平有些勉強地笑了笑,安慰着母親。

    “範閒那小子,倔的厲害,誰知道他明天會不會入宮。”宜貴嬪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她清楚陛下就算再想生幾個兒子來警告一下漱芳宮和範閒,但那終究是很久以後的事情,而且如今地慶國朝堂早已經習慣了李承平是將來的慶國皇帝,甚至比當年的太子殿下位子更穩,陛下也不可能就因爲對範府的不信任,就中斷了自己籌謀許久的將來。

    只不過她真的不清楚陛下和範閒之間真正的問題所在,究竟是陳老院長的死,還是別地什麼問題?如果範閒明日肯認罪低頭,只要他能繼續活在京都裏,將來地權力位份自然會慢慢恢復,那麼漱芳宮哪裏還需要擔心這些被大臣王公送入宮來的秀女。

    宜貴嬪地眉尖微蹙,眼眸裏忽然閃過一道難得一見的冰冷之意,說道:“這些小妮子若安份就好,若真的仗着孃家在朝廷裏的那點兒力氣,就想在宮裏搞三捻四,本宮斷不會容她們。”

    畢竟是當了三年名義上宮中之主的女子,主持選秀一事,再如何天真爛漫的性情,早已在這宮裏磨滅了大部分,此時冷冷的一句話,自然流露出幾絲尊嚴。

    “聽說昨兒那些秀女剛入宮,便被母親趕了三人出去。”李承平誠懇地勸道:“畢竟是父皇的意思,您若是做的過明顯了些,怕父皇不高興。”

    “你父皇即便知道了也是高興的,那些沒點兒眼力價兒的小丫頭……”宜貴嬪冷笑說道:“國朝也是久不選秀了,從太常寺到禮部都一點兒規矩也沒有,什麼樣人家的女兒都往宮裏送。也不知道她們是在孃家聽到了些什麼,一進宮便大把地灑銀子。偏那些宮女嬤嬤大概也是許久沒有喫過這種銀子,竟生受了。”

    她望着三皇子平靜說道:“那幾個秀女一入宮便打聽着宮裏的情形,各宮裏地主子她們不好議論什麼,但議論起御書房裏那位,卻是什麼話都敢說……到底不是什麼正經大臣府裏的人家,都是些快破落的王公舊臣,大約不清楚范家柳府是什麼樣的來頭,居然天真地以爲範府真的失勢。那位卻不知爲何得了陛下的歡心,便將那些言辭的鋒頭,對對準了那位……說的話不知有多難聽。”

    “我將那三個秀女趕出宮去,既是給剩下來地提個醒兒,也是替她們家保命。”宜貴嬪輕輕地抿了抿鬢邊的髮絲,幽幽說道:“且不說陛下若真聽到了這等議論,會怒成什麼模樣,只要這些話傳到範閒的耳朵裏。你說待事情平息後,這些秀女府上會悽慘成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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