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琴音之高亢,似金戈鐵馬從荒古越界而來。鐵騎狂奔,氣勢沖霄,戰鼓似雷,殺聲震天。
原本寂靜無聲的古廟,剎時間變成了一條兩軍對壘的楚河漢界!
氣勢如虹,戰無不勝,如蛟龍出海的楚軍,
戰意凌霄,將士同心,似猛虎下山的漢兵,
兩軍相交,血染山河,不畏不屈,馬革裹屍。
聲動天地,瓦屋若飛墜。
徐而察之,有金聲、鼓聲、劍弩聲、人馬辟易聲,俄而無聲。
緩緩圖之,有怨而難明之聲,悲悽慷慨之聲,餘騎蹂踐之聲。
琴染赤膽,音入心田,此刻丁勉彷彿跨越歷史長河,化身成了一位四面楚歌的霸王,雖八方無路,強敵如山,亦手扶胸傷,端戟而戰。
霸道與悲壯,不屈與蒼涼,不斷在其周身交織,其勢之跌宕起伏,如連綿不絕之山川,巨龍盤亙間,方顯人傑之雄姿。
一戟西來,霸壓諸天,不畏強敵,四處而戰,敵首堆山,筋骨疲軟,龍脊傲然,至死方休…
“嗡…”,易天行被丁勉不屈不撓的琴意所感染,神情激動間,雙手猛然一招,一柄湛藍如空、蒼龍纏背的丈二長刀,瞬時而出。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但見易天行手腕翻轉間,彷彿一位征戰沙場的悍將,一字一騰挪,一字一出招,聲聲奪敵魄,刀刀斬來犯。
其勢之勇,似霸王重生,刀芒閃爍間,霸絕寰宇,堪稱絕世戰將…
餘怒未消的嶽思容,忽聞戰意沖天的琴聲,突兀的站起身,朝丁勉所在的位置看去。
錯愕,驚咦,複雜,不解。
諸般莫名情緒如蜘蛛結網般,不斷在其心田交匯,頃刻之間便已佔據她全部心神。
她雖不通音律,卻能以陽神境的修爲感受到周圍的空間意境。
琴意似人,若無一往無前的勇氣,以及百折不撓的心境,根本演奏不出如此駭人心神的霸道意境。
這一刻,她彷彿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那便是端坐在她對面的丁勉,不再是那個卑鄙無恥,膽小如鼠的登徒子,而是一位胸藏日月、霸絕天下的猛士。
孤傲,落寞,不屈!
絕地求生,毅力超羣!
“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
難道是我誤解他了?”
一時之間,嶽思容心中百感交集,或許師兄是對的吧!有史以來,嶽思容第一次對自己的五感,產生了懷疑…
丁勉的琴意,易天行的刀勢,彷彿兩隻相互追逐的陰陽魚,首尾相連間,渾然天成,盡顯天地之道韻。
一股霸道絕倫的意境,將這方天地全部囊括在內,其勢之豪橫,控人心神。
“吼…”
“吟…”
此刻,隱於丁勉魂海中的聖猿之識、紫蛟之魄,突然自行衝出了丁勉頭頂。
只見,猿識虛影一晃,赫然立於了丁勉身後三尺處,沒了動作!
而紫蛟也在此時迅速收縮至一丈之長,盤在丁勉身上。
“嘩啦啦…”
一陣清溪流淌之聲,忽然在丁勉身邊響起。水流之湍急,愈演愈烈,大有一鼓作氣、匯聚江河之勢。
與此同時,丁勉周身霎時間變得青光流轉,一股白色的浩然正氣,如驟然升起的山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虛空飄至其頭頂,盞茶之間便將丁勉吞沒。
“吾善養吾浩然之氣。
何爲浩然?
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
其爲氣也,配義與道;
無是,餒也。
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
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
一道滄桑、古樸的聲音自丁勉魂海響起,其音之神聖,仿若聖人講道。
儒義之高覺,餘音繞樑三日不絕,聞之可固神安魂,換血洗髓,才氣流轉生生不息。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儒之道,在於胸懷仁義,無愧於天,直視本心!”
隨着最後一句儒道總章在丁勉魂海響起,虛空中的陣陣白氣開始從其頭頂百會穴,迅速飄下,最後匯聚在了丁勉胸口的膻中穴中。
白氣愈積愈多,盞茶之間便已白氣化液,凝爲了一絲毛髮粗細的乳白色細絲。
才氣如絲,念頭通達,心如明鏡,文意罐體,文眼初生,是爲明心見性。
至此,丁勉儒門大開,正式踏入了儒士九境之一的儒童境。
然而虛空中的白色浩然正氣,並未停止向丁勉的灌輸,依舊順着其頭頂的百會穴,迅速向譚中穴匯聚,絲毫沒有停滯的意思。
丁勉前世蓋因魂魄不全,只能精讀《經史子集》,卻不能真正步入儒道殿堂,而今他魂魄已補全,甚至超出了凡人的範疇,厚積薄發下,儒道修爲自然芝麻開花節節高。
才氣如針,妙筆生花之儒秀境…
才氣如指,出口成章之儒舉境!
“噗通…噗通…”
陣陣石投深潭之聲,陡然間響徹在丁勉身體各處,而其一身鮮紅的血液也在此時完全脫變成了青碧色,此爲碧血之旅之變。
此刻,虛空中的浩然正氣,全部被丁勉盡皆吸納一空,再無丁點白色霧氣可言。
而聖猿之識,紫蛟之魄也在丁勉踏入儒舉境的那一刻,鑽進他的魂海,不見了蹤跡。
說則很慢,實在只在幾息之間。
從虛空中的浩然之氣驟顯,再到丁勉踏入儒舉之境,僅僅不過幾個呼吸之間。
突然間的儒門大開,並沒有讓完全沉侵在琴意中的丁勉醒來。
魂海的脫變,讓他擁有了諸多常人所無法想象的能力。
便拿這次莫名其妙的踏入儒舉之境來講,此事並非他所主導,而是魂海中的猿識、蛟魄在感覺到了他心境變化下,以絕地求生的霸意,引發了殺身成仁的儒意。
這纔有了丁勉的儒門大開,從而一舉連跨兩大儒境,破入了儒舉之境。若非如此,他怎會有今日這般機緣。一切皆是出自與他心神相融,卻又獨立成性的猿識、蛟魄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