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從未與儒士真正交過手,故而在見到丁勉的手段後,自當是見獵心喜。雖然丁勉不是其對手,但是能逼迫的對方捉襟見肘,他的目的便達成了。
“噗嗤…”
丁勉身影一晃,再次被李東旭狂轟在地。
“哈哈!好一個浩然正氣劍,就衝你是儒門中人,老夫今日便放些水,不至於讓你太過難堪”
李東旭傲劍挺立,極具威懾的雙眸中隱隱閃過一絲快慰與讚賞。心神爽快、揚眉吐氣之餘,丁勉在其心中的分量,亦是一再拔高。
身負佛門功法,儒門神通,又兼之心性堅若磐石,如此玉坯,倘若精心雕琢,日後定是塊絕佳美玉。一念至此,敷於四尺長劍之上的驚人青芒,也隨之暗淡不少。
丁勉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跡,再次站起身行,此時覆於他體外的金鐘氣罩近乎透明,八個斗大的“卍”字符文,早已不知所蹤,而其手中的“三尺光劍”儼然只剩下了半尺。
仙道九境,一境一重天,李東旭恰恰身處仙道第三重,神關之境。而丁勉只是初入誦經境的佛修,隔着兩層境界,能堅持至此,已是不凡。
此時的丁勉,完全是靠着驚人的毅力,強撐至現在。境界之差,恍若天塹,然則其內心深處的不屈不撓,卻可跨越天塹,讓他無視境界等級的差距,浴血而戰。
(佛修九境,誦經,鍛體,金剛,坐禪,枯榮,舍利,蓮花,金身,明王…
分別對應仙門九境,入雲,抱元,神關,陰神,陽神,天罡,沐雷,金身,仙主…
仙門主流煉氣,側重法,對體魄之道卻是率性而爲。
佛重煉體,由外而內,金身臨體,識化舍利,涅槃重生。)
光劍雖縮,其一身煌煌浩然之意,卻隨着詩文意境的遞進,而逐漸攀至頂峯。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丁勉聲嘶力竭的大喝一聲,艱難的操起消退如筆的光劍,筆走龍蛇間,攜滾滾天雷之勢,緩緩向李東旭逼近。
其勢之神聖,仿若昔日空腹講道的孔聖,雖飢腸轆轆,然其一身貫穿星河的浩然真意,卻是發人深省,崇意頓生。
“叮…”
這一次,丁勉僅僅只是倒退了五六步,便相對笨拙的穩住了身行。
非是他突然之間變強了,而是李東旭手中的神通忽然收回了些許,再兼之丁勉秉承太白劍仙欲戰欲強的詩詞劍意,這纔不複方才狼狽之相。
“哈哈…再來!”
李東旭似乎被丁勉的豪情萬丈深深感染了,當即長劍順勢一抖,劍若青龍神舞、勢如山崩之烈,只奔丁勉而去。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丁勉傾盡渾身氣力,全身精氣神瞬間臻至頂峯,隨即嘶吼一聲,一往無前的迎了上去。
“叮…”
“轟…”
此刻,李東旭被丁勉破釜沉舟的一擊,硬生生逼得倒退了三四步。
而丁勉一副被神通掏空的身體,卻是再也扛不住外力的侵擾,“噗通…”一聲,直接癱坐在地。其僅剩半尺的“氣劍”,也在此時鑽進了他體內。
“好!好!好!”
李東旭負手而立,一連說出三個好字,這才止住了情不自禁的激動。而其一雙威嚴無雙的眸子,卻是一直盯着癱坐在地的丁勉,臉上欣賞之色絲毫不加掩蓋。
“呼…多謝前輩手下留情,不然今日的李府,恐怕要成爲我以後的長眠之地了…”
丁勉咧嘴一笑,毫不在乎自身狼狽之相。敗在自己老丈人手下,又有何顏面掃地之說?
同時,一番艱難困苦的神通對戰,讓丁勉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種揮之不去的危機感。
他雖不知李東旭究竟修煉到仙道何境,但是卻可以參考對比。論氣勢與威懾,李東旭不及燕南天、九尾妖狐所化美婦、甚至是易天行半籌之餘。
這些人皆是仙門上層翹楚,窺豹一斑,李東旭的大致境界,極有可能高過他三重左右。
前世他身爲世俗之人,對此道不甚瞭解,只道飛天遁地、移山填海之輩皆是不見神蹟的天官。
然今世重生,得無上機緣,他才知前世自己究竟有多麼膚淺。正如世間高吟“之乎者也”的秀才一般,科考之旅只是其步入官途的一條道路,而真正能從萬千學子之中脫穎而出的達者,纔可堪任朝爲官。
此時的丁勉就像是一隻剛剛踏入仙途的雛鳥,相較那些翱翔天際的鴻鵠鷹鵬,卻是相差懸殊,天壤之別。
更何況他只是機緣所至,偶得一部佛門經典而已,相較那些自幼便得仙師指點的宗門子弟,無論是資源亦或者仙道見解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世間仙門萬千,呈現在世人眼前的只是冰山一角,更不要說無盡仙朝的那些天官了。
有史以來,丁勉第一次感覺到了自身的渺小。茫茫仙朝,他只不過是其中一粒塵埃,未來究竟能走多遠,他不知道,而眼下張繼許諾與他的隨從陰差之位,卻是唯一通往仙途的捷徑。
但是,看似逍遙出塵、一片祥和的仙朝下,又豈會真如世人所想那般神聖。單是白雲一脈視世人如螻蟻,動輒屠人滿門的行徑,便知其中韻味。
“陰官、天官只是一個便宜行事的身份,歸根結底還是要有實力傍身才行!”
念及此處,丁勉不由握緊雙拳,心中燃起了熊熊鬥志。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茫茫仙途,與天鬥,與地鬥,與魑魅魍魎鬥,其樂無窮…
“呵呵!有意思的小傢伙!”
李東旭此時是心情大好,從一開始他也只是想出手教訓一下丁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
隨着丁勉強悍的近身肉搏,以及幾乎泯滅於世的儒門祕法,一一展現在他眼前,讓這位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的主,真正升起了一絲惜才之心。
“我來見您,只是爲了求得那塊玉佩!”
丁勉緩緩站起身形,徑直走到李東旭身前,隨即躬身一輯,“還望前輩成全!”
“哦…玉佩乃我李家家傳至寶,你執意求它,意欲何爲?”
李東旭收起那副滿含笑意的臉,面如平鏡的注視着丁勉,似乎想從後者眼中讀到他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