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夢蝶仙梟 >第二百四十九章 毒蛇身隕
    時間彷彿定格在了這一刻,震懾蒼穹的赤色光幕,似莊重安然、縱橫三千里的佛光般,將世間最美的天景,投放到了這方世界。

    不!這不是佛光!佛光普照大地,帶給世間的乃是祥和之像,而這絢爛無雙的赤色光幕,看似美輪美奐、安魂撫神,實則蘊含着無窮無盡的殺勢,以及移山填海的毀滅之能。

    赤色光幕稍縱即逝,足矣將天粉碎的狂暴氣流,在這一刻猶似開閘的洪水般,波濤洶涌間,向四周迅速碾壓而去。一瀉千里的奔騰之勢,震得後方青色大殿一陣虛晃。

    “吭哧...”

    虎形大戟的戟錐,狠狠地插進了地面,密密麻麻的蛛網以大戟爲中心,瞬間蔓延至了三丈有餘。粗獷鬼將煞氣逼人的巨大身軀,彷彿一座無人撼動的大山般,就這麼直挺挺地立於天地之間。一招過後,星月皆轉,他有這個自信將丁勉幾人的真靈全部碾成魂紗,再無一絲輪迴可言。

    陰兵羣形成的戰陣,早在赤色光幕投下的那一刻,便已自主崩塌。自家統領出手,戟下幾乎無魂,他們崇拜他,信服他,更是畏懼他。

    “風!大風!”

    也不知是誰最先吼了一嗓子,周圍頓時響起了陣陣狂熱的嘶吼。一場不對等的廝殺過後,是直衝雲霄的戰意。

    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此風,疾如閃電,破壞力更是不可描摹,身爲邙山鬼王的親兵營,這兵法之道早已深固其人真靈。眼下坑坑窪窪、如裂谷縱橫般的地面,便是整個親兵營所揹負的職責與使命。

    “譁...”

    隨着粗獷鬼將右手的突然探出,場中又變得一片譁然。手下的高漲情緒,並沒有令他心神熾熱,豪情大發。一個“川”字,迅速在其煞氣流轉的額頭凝結,那弒人心魄的兇眸,便好似一雙犀利的鷹瞳般,冷冷地掃視着千瘡百孔的戰場。

    此時此刻,他隱隱生出一種難以追根溯源的古怪感。事情彷彿太過順利了,順利的讓人感到一陣虛幻。文判與那位陰曹被他直接碾壓成魂紗,的確無可厚非。然而此刻的他,卻是忽然想起了丁勉那副倔強且不失灑脫的臉。他之所以有些欣賞丁勉,超越自身境界的戰鬥力只是其中之一,對方不屈不撓的意志,纔是他真正欣賞其人的地方。

    按理說以對方的心性,以及超絕的戰鬥意識,即使明知身隕也不會坐以待斃直接等死的。可偏偏在虎戟落下的那一瞬間,丁勉便彷彿是一塊毫無生命特徵的大石般,直接放棄了抵擋的姿態,靜靜地等候着死神的到來,這絕對不符合對方的心性。然而此刻的他又似乎找不出任何實質性的理由來反駁自己,只能以心神之力,暗暗盤查每一個角落。

    片刻之後,一抹冷笑飛速在其嘴角勾起,旋即粗獷鬼將的身影陡然變的一陣虛幻,等其身影由虛轉實之時,一道人影從飽受氣流摧殘的空間迅速跌出,眨眼間便被粗獷鬼將直接攝在了粗壯的鐵掌之中。

    “呵...自爆的還挺逼真啊!若非本將察覺不對,還真被你給逃了。”粗獷鬼將登時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寒光閃閃的利齒。若是換做別人遇到陰魂自爆,斷然不會執意進攻下去,而是選擇迅速抽身。因爲一個地府陰官的自爆之威,從某種意義上說便相當於一件加持了仙朝氣運的仙器、鬼器的自爆,其恐怖的衝擊力,簡直令人發狂。然而他非尋常鬼修,突破吞元境的那一刻,他便迎來了一場天賦神通的降世,沒錯就是天賦神通。

    但凡鬼魂散修,皆以吸收煞氣、陰氣、污穢之氣,來壯大魂身。他們沒有被地府收編,自然也不會有機會身着護魂官袍,以仙器禦敵了。只有修煉至吞元境,重新凝結魂衣,祭煉出本命鬼器,他們的戰鬥力纔會逐漸向同境界的仙門修士無限靠攏。吞元境可謂是鬼魂散修修途的一道真正分水嶺,只有跨入此等境界,其逆天改命的鬼修之旅,纔算真正開始。

    正所謂天道至公,大道至衡,鬼修本就比仙門修士所面臨的劫難,要高出不止一籌,因此在這道分水嶺中,又隱匿着一則驚天祕辛。但凡資質萬中無一的鬼修,皆有一絲機緣領悟天賦神通,不過這其中還需度過那道宛若天塹的心魔劫,否則一切皆是空談。不過雖然僅僅只有一絲的機會,也足夠這些鬼修爲之瘋狂了。

    這粗獷鬼將赫然便屬其列,此人生前乃是一位絕世罕見的帥才,無論是排兵佈陣,還是自身武藝俱是一流,死後能有如此機緣修成那天賦神通,偶然之下實屬必然。而其領悟的天賦神通,叫做控煞。以自身所蘊含的煞氣爲基,通過某種詭祕莫測的手段,直接將敵人的煞氣,給牢牢地壓制在對方的魂體之內。只要敵人修爲境界不超過他太多,自爆之說在他眼中無疑於天方夜譚。這纔是他不懼文判二人自爆,執意出戟的真正原因,也是他能修成三大絕世殺招的最大依仗。

    “啊哈哈哈!本判原以爲可以憑藉替身傀儡逃過此劫,看來今日本判是在劫難逃了。丁賊...你可把老子坑慘了,老子詛咒你在太虛永遠不得安生...”

    自知難逃一死的文判,面容極度扭曲地瘋狂大笑起來。笑的是那麼淒厲,那麼不甘。在悲憤、悔恨與不甘中,他走完了修途的最後一程。從此之後,無盡地府再無李無憂這號人,而廬州城的那些陰官陰差,也不用再擔心會被這條毒蛇算計了。

    粗獷鬼將深深瞥了一眼方纔武判與守備陰將消失的方位,森寒的面容隱隱閃過一絲掙扎。

    隨着金蟬脫殼未遂的文判,被他一掌拍碎了真靈,更加證實了他心中的推測。既然此人能借助替身傀儡麻痹他的心神感知力,那麼比此人更加悍勇、手段更加詭祕的丁勉,也定然沒有死在他的虎戟之下。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便是對方仗着某種強大的仙器,可以瞬息之間穿越空間,移星換斗脫離此地。如此一來,對方能屏蔽他的心神感知力,也便不足爲奇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繼續追殺丁勉,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座神祕的法陣空間去不得,但凡在這邙山形成的鬼物,都不能去那裏。因爲那座法陣空間存在着足矣吞噬他們真靈的詭祕之物,一旦步入那裏,身死道消在所難免。

    縱然是一統這界域的邙山鬼王,也不敢涉足那裏。最爲主要的是,他深諳兵法之道,窮寇莫追之理他還是懂得的,免得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他不知道丁勉等人是否還會有別的同黨潛伏在這邙山,他的職責乃是護衛邙山鬼王,剷除一切膽敢靠近青色宮殿的可疑人員。眼下自家主公正與三方領主密謀大事,身爲親兵營的統領,他自然不能玩忽職守。

    “十人爲一伍,給本將仔細搜索。倘若遇到可疑人員,立即向本將彙報。記住!一旦發現敵蹤,千萬不可輕舉妄動。違令者斬...”

    “諾...”

    衆人走後,青色宮殿左側殿角對應的方位,也便是隱匿法陣通道的位置,微微泛起了一絲極其隱晦的陣韻波動,瞬息間又恢復了古井不波的平靜。

    這微不可查的陣韻波動,正是身處在小如芥子的滅世黑蓮的丁勉,整出的動靜。

    文判這條毒蛇終於死了,這是一條令人振奮的消息,應該普天同慶。不過那場面太爲壯觀,他也只敢在心裏想想,斷然不會留下把柄讓旁人對他起疑心的。既然此間事了,那麼也該是時候離開這邙山了。

    邙山外圍,守備陰將正準備轉身抓住藤條,再渡石橋,卻被武判一把給攔住了。對方的心思,武判又豈會不懂,只是此刻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時候。以他們二人的實力,回去非但幫不了丁勉,甚至還會因此成爲對方的累贅,爲今之計也只有在這裏等丁勉幾人出來了。如若事情稍有不對,乘船離開這裏,與駐紮在幽州城的大軍匯合一處,屆時再想辦法營救丁勉幾人,纔是當下最穩妥的辦法。

    “我有我的堅持,此番非去不可!”守備陰將沒有聽從武判的勸阻,他自稱“我”,而不是下官亦或者屬下,其意之明,不言而喻。

    “本判纔是這次行動的主帥,難不成你還敢違抗軍令不成?”武判眼中隱隱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丁勉自願斷後,爲他們爭取跑路的機會,這份情義着實令其感動。然而這不是仙門道盟之爭,爲了一個義字,敢於跟四方仙門修士爲敵。他們這是在執行任務,如若不能完成任務,屆時即使死再多的同僚,也是白白犧牲。酆都城的那些上位者,可不會管這裏人員損失如何,他們只注重結果。

    “這是我的道,任何人也不能阻擋。縱使是城隍親至,我依然會去。除非將我當場格殺...”

    武判滿臉怒氣地伸手指着守備陰將道,“你...你真以爲本判不敢對你出手嗎?”

    “你不去,我不怪你。可你不該阻攔我!亮出你的劍鋒,你只有一次機會!”守備陰將面色陡然一沉,一抖手中長矛,渾身戰意瞬間升騰而起。此時此刻,他真的是怒了。他可不管什麼軍令不軍令的,誰敢阻撓他去救丁勉,那便是跟他過不去。跟他過不去,便是他的敵人,他不介意讓對方嚐嚐手中長矛是否夠鋒利。

    “好!好!好!”武判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隨即手中流光一閃,判官劍便被其緊握在了手中。“既然你如此不尊軍令,便休怪本判無情了...”

    “要戰便戰,囉嗦個什麼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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