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夢蝶仙梟 >第二百五十四章 藍顏者,神魂相融
    自知無力迴天的秦明,眼見此景,不由怒極反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爾等真當我白雲聯盟是好欺負的不成?死...”

    一股弒人心魄的氣機,狂掀着陣陣凌厲剛猛的勁風,以秦明爲中心,立即向圍攻過來的修士羣奔去,但見其後背流光一閃,一柄硃紅色的戰刀順勢而出。霎時間,人借刀勢,刀助人威,無堅不摧的巨大刀芒猶如絢爛的夕陽般,瞬間映照在了最先衝鋒的幾個修士身上。

    夕陽的確很美,很炫,然而在那些修士的眼中,它就是一道駭人心神的催命符。怒而暴起的刀芒,凝聚着秦明一身的憤怒與張狂,所有的怨氣與憋屈,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退不能退,他唯有放手一搏。

    選擇多了,顧忌自然也便多了。恍惚間,他似乎又找到了昔日的桀驁與張狂,一股股滾燙的鮮血,順着他的肌肉筋骨瞬間沸騰而開。破釜沉舟之下,他全身的精氣神,被其催發至了無極限。

    殺!他的意識裏唯有殺,只有殺戮才能平息他心中的無盡怒火,也只有殺戮,才能暫時讓他忘卻自我。這是他在白雲觀參悟到的最高奧義,以惡搏命,以殺爭世,羣雄束手,仙途稱尊。

    一刀奔出,數名修士瞬間應光而逝。沒有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的哀嚎,沒有驚悚駭人、令人作嘔的殘肢斷臂,一股股悽慘的紅霧,隨風而起,散入山體留下了直擊人之心神的斑斑血點。

    主帥不退,白雲觀的一干修士,自然也不敢退,他們非常清楚臨陣脫逃的後果,即使僥倖沒有被修士羣吞沒,白雲觀也不會饒過他們的。與其如此,不若跟隨主帥一拼。他們自認爲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加入白雲觀也並非是爲了渡濟蒼生,他們所求不過那遙無邊際的仙途,以及仙師名號所承載的超然地位。而今有人想要他們的命,避無可避下,唯有一戰。

    白雲觀一干修士不退,臨時入盟的那些神霄宗、奕劍閣的修士們,自然也不能退。他們雖不屬白雲一脈,但是他們卻代表着其背後的宗門。白雲觀手中可是握着他們宗門的命脈,此時若是抽身退去,他們的下場鐵定很慘,除非整個白雲觀完全覆滅,否則他們便是宗門向白雲觀推出去的發泄物。最主要是,他們不相信白雲觀這顆大樹會倒,因爲它的背後是祁山真君。

    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法器撞擊的轟鳴聲,頃刻間席捲至整個荒山地界。每一息,都會有一名仙門弟子倒下,每一息,又會有新的仙門修士執器而戰。這些人便好似瘋魔了一般,不知道殺戮後會獲得什麼,甚至是心神失守大半,暫時淪爲了只知殺戮的兵器。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此番仙門修士之間的大戰,看似偶然,實則必然。當一個世界的資源極速收縮到某一點時,人性的自私與貪婪便會成噴井式爆發。

    欲,能成就一個人,亦能毀掉一個人。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的至理名言,從來不是妄談。沒有聖人的存在,盜者便不會以大義旌旗,麻痹被蠱惑者的心神,從而滿足他們心中之慾了。

    儒即道,道之所至,皆爲如來。

    丁勉站在離荒山不遠的一處土丘上,冷冷地觀望着這一切。他雖對道經之類的書籍極少涉獵,但身兼儒、佛二教傳承的他,卻對天道有着自己的一番感悟。無論是道、儒、佛,亦或者其他教系,最終皆是要將修者引領至天道之門。叩開天道之門,便意味着大自大,大超脫。由欲入界、由界靜神,這纔是天道本來的面目。

    說它至玄,是因爲它隱晦艱澀,難以言描。說它至簡,乃是因爲它萬法歸一,千界爲點。修士修行,看似是與天爭鋒,其實便是一場自我昇華與超脫的過程。所謂天道之下皆螻蟻,說的便是此理。萬事萬物,皆有其發展的自然規律。草木枯榮,生老病死,王朝興衰,日月更替,看似至簡,細揣之下卻又彷彿蘊含着無盡玄機。

    “呵...實力只是我在這方仙朝生存下來的基礎,大道之痕,纔是我未來要尋找的方向...”面對天道牽引下的修士大劫,丁勉內心深處卻是泛起了一團莫名的戰意。

    明白是一回事,真正掌控又是另一回事。他自認爲自己不是什麼救世聖人,也從未有過那聖人所謂的大宏願,能守護一切值得自己守護的東西,纔是他的本心。

    曾記他以爲只要白雲觀的人都死絕了,他心中的創傷便會隨之痊癒了,而今看來倒是他錯了。他所仇視的並非只是白雲觀這一仙門,而是天道所附加的不公,誰恃強凌弱他便對誰心存敵意,簡而言之便是誰弱他同情誰,包括他自己。

    “咦...我怎麼突然感覺那道身影有些熟悉呢?”就在丁勉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去解析這場大劫之時,一道傷感且又略顯倔強的消瘦身影,陡然進入了他的視線。

    身爲一個仙途修者,他的視線以及心神感知力,可謂超然。混亂的場面如一幅無限流轉的水墨畫般,不斷刺激着他的心神,沖刷着他的感官。

    冥冥之中,那道消瘦身影彷彿蘊含着無窮無盡的魔力,正一點點地撕扯着他的心神向對方靠攏。當其整顆心神全部凝聚在那道飄忽不定的身影之上時,他的雙眸不由一熱,冥王之瞳竟然自行開啓了。

    《女扮男裝,至陰法門...嘶...那是聖陽暖玉?》冥王之瞳掃視下,那道消瘦身影的跟腳,頓時在其眼中變得一覽無餘。愣神片刻,一股濃濃的酸楚油然而生。他怎麼也無法將那道身影與心中的倩影融合在一起,然而事實便是如此,容不得他找任何藉口逃避。

    “刷...”寸步一出,被一身黑袍盡數包裹着的丁勉,如獅虎下般直朝荒山的位置奔去。

    紅顏者,心門相通;藍顏者,神魂相融。他不知她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但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能讓她有任何的閃失。因爲她所展現出的陽神境界,不過是靠丹藥衍生出來的假象,其實她的真實境界堪堪只是初踏神關境而已。雖然她所修煉的法門,能夠賦予她相當不俗的戰鬥力,然而在這混亂的修士羣中,她生存的壓力不可謂不大。

    此時此刻,周娥皇的內心可謂百感交集。這是她第一次殺人,按理說她應該感到悔恨、失落與茫然,然後遁到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歇斯底里地吶喊。可偏偏此刻她非但沒有任何的負罪感,反而心中隱隱升起一抹難以追根溯源的暢快淋漓之感。

    這對她而言絕對不正常,她自認爲她的內心是純潔善良的,平素裏也沒少接濟那些流落京城的乞丐。可方纔那乾淨利落的出手,卻是在她心神恍惚間完成的。她的內心與肢體,便彷彿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般,做着各自的事情。唯一能夠讓她感到坦然的則是,對逍遙長生的執着,這似乎纔是真正牽動她神經的驅策者。m.biqmgètn

    剎那間的心神矛盾,她又恢復了一個爲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羅剎女之姿,她很清楚自己來這裏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想要在這場虎狼爭鬥中成爲最終的贏家,眼下這麼做無疑是最佳之策。她想在師尊面前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有這個心性與實力,去迎接漫漫仙途一座又一座的荊棘之山。場面越混亂,對她便越有利,因此她纔會想方設法地挑起修士羣與白雲聯盟之間的大戰。然而她做這一切所付出的代價,也是極大的。她被秦明這頭暴怒的雄獅給盯上了。

    對方的兇殘,似乎只是針對她一人而已,無論她閃身躲到哪裏,下一刻秦明的森寒刀芒,必定會在哪個方向掀起一股血雨腥風。對方可是整整比她高出了三重境界,倘若直接對上此人,她是必死無疑。因此,她只能在這些混亂的修士羣中左突右閃,若不是仗着自身法門的特殊性,此刻的她或許已經與這個世界直接說再見了。

    性命之爭,只在瞬息之間。隨着時間一點點向後推移,雙方修士的數目,也在以可怕的速度迅速遞減。這些修士在各自的宗門中,皆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甚至有些人還是宗門骨幹,不難想象此番大劫過後,那些仙門將會受到怎麼樣的衝擊。青黃不接也許只是最輕的,最致命乃是因此而完全覆滅。

    “哈哈哈...這次老夫看你還能躲到哪裏去...”形如怒獅的秦明,使出渾身解數一刀逼退一名天罡境的修士後,瞅準空隙,手中流光霎時一閃,一抹令人心神窒息的寒芒,瞬間繞過混亂的修士羣,以迅雷不及掩耳直射向了周娥皇。

    “不好!”剛剛得以喘息的周娥皇,心中頓時大驚,渾身寒毛在這一刻全部倒豎了起來。

    以她初入神關境的修爲,能在這場慘絕人寰的戰亂中撐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了。然而大劫並不會因爲你表現出色便會放過你,在她挑起戰亂的那一刻起,便意味着她已經不能從容脫身了。

    堪比流星速度的寒芒,快至令人眼花繚亂。此刻的周娥皇有心想躲,卻是爲時已晚。秦明已經對她起了必殺之心,此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又豈能讓她輕易逃脫。

    “就這麼死了嗎?”在這一瞬之間,周娥皇不由閉上了她那憂鬱的美眸。這一瞬間,她想了很多。再見了父親、母親,還有那個未曾謀面的他。或許從她在觀星樓望到那道模糊、不屈的身影起,便註定會有今日這般結果了吧!

    “大威天龍...”

    “吟...”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一道巨大的紫影從天而降,在寒芒即將臻至周娥皇脖頸半寸之時,直接捲起後者消瘦的身軀,消失在了衆目睽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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