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草園內，竹木水擔的吱呀聲由遠即近的傳來。
身上的汗蒸騰爲水蒸氣從衣領處冒出，將臉頰蒸了個通紅，只有額上的綠墜是冰涼的。
邁着灌了鉛的腿踏上最後一階雪階，姚晗靈終於將今日的第一挑水，擡到了靈草園。
原以爲拿到了祕籍就可以開始修行，沒想到那柳虛清還給了她祕籍，卻提醒她該去挑水了。
還以爲柳虛清不給她了呢，沒想到最後是葉師姐的臉色比較難看。
八成是沒參悟出來寶貝祕籍被自己拿走了。
不過，姚晗靈望着靈草園的石翁，笑容消失了大半。那七個大甕，依照姚晗靈的速度，這是要挑到半夜去啊。
“姚師兄，你上來啦！快來休息，喝水，喫點東西。”
用袖子擦擦額頭的汗，姚晗靈擡起頭，看向雪竹林後像是雪兔子般蹦出來的宋雪兒。
宋雪兒的左手拿着一截竹子做的水杯，右手提着一個用荷葉包裹起來的小包裹。
蹲坐在靈草屋的臺階前，姚晗靈咕咚喝完一整竹杯的水。手中的扁擔剛抽出，都還來得及沒放下。好傢伙，可沒把她累死。
“姚師兄，你好厲害。沒想到你真能從山下把水挑上來。餓了吧，來喫塊雞。”
宋雪兒撕開荷葉包裹，從衣袖中取出一雙竹木筷，遞給姚晗靈。一股雞肉的香氣衝進姚晗靈的鼻子裏，腸胃開始叫囂，味蕾開始蠢蠢欲動。
“給我的？那我就不客氣啦！”
空了兩天的肚子，已經被肉香勾引的不行的姚晗靈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了起來。
喫到一半，姚晗靈忽然反應了過來。
“小師妹？修行不是要辟穀嗎？”
“咱們穹峯也沒有廚子啊？你這荷包雞是哪裏來的？嗝？”
沒錯，前天柳虛清還跟她說修士是會辟穀的，爲了方便修行。爲什麼小師妹這裏會有荷包雞？這五味俱全的樣子，可不像是隨隨便便烤來做的。
“對啊，修士就是要辟穀的。但是師尊說我在長身體，從山下回來的時候給我帶的。”
“姚師兄你多喫一點，不夠的話，下次我討饒討饒師尊，讓師尊多帶一點。”
“師尊雖然話不多，但其實是很好說話的。”
宋雪兒笑眯眯的說道。
柳虛清好說話？姚晗靈打骨子裏就怎麼不相信呢？
“不了，不了。”
還是別讓柳虛清知道他吃了宋雪兒的喫食，免得到時候說不清楚，落得一個貪喫的壞印象。
“小師妹一天打理這麼大的園子很累吧，割靈草的時候小心點，不要割到手。女孩子的手，很寶貴的。”
“師尊給你買的這些好喫的，你還是留着慢慢喫吧。”
說着，姚晗靈就將手中的半截荷葉雞推到了宋雪兒手中。不能再吃了，她還有好多水要挑呢。就算是入門弟子的考驗也好，她姚晗靈必須堅持下去。
看到這一大片靈草園，姚晗靈有些心疼的看着宋雪兒，柳虛清不給她喫都讓她幹這麼重的活。給了宋雪兒這麼多喫的，這宋雪兒一天得幹多少活兒啊。
“不會的姚師兄，我一點也不累，每天就是割點雜靈草，澆澆水什麼的。有品級的靈草長得又慢，一年到頭也才長指甲蓋那麼大。”
“師兄你看那地中的靈光那麼微弱，估計等到幾年後，纔可能有收割的靈草。”
“我割的時候戴着師尊給的金絲軟甲手套，不會割到手的。”
說着，宋雪兒從袖子中取出一副小巧的金絲軟甲手套。因爲沾染了靈草汁液的原因，有一股淡淡的靈草香氣。
“對了師兄你還要不要，我這裏還有桃酥點心，蜂王漿蜜，師尊說對女孩的皮膚好。”
“鍋裏還燉着雜品靈草湯，很補的哦。”
宋雪兒推開着荷葉雞，指着不遠處的簡易食釜，裏面熱湯滾沸，滿身落雪的姚晗靈看着全身就暖呼呼的。
聽着宋雪兒的話，姚晗靈嘴裏的雞肉瞬間就不香了，抓着荷包雞簡直想落淚。姚晗靈也想長身體，姚晗靈也想要好皮膚。
爲什麼，同樣都是弟子，爲什麼她什麼喫的都沒有一天還要挑那麼多的水。爲什麼小師妹喝着十全大補湯，輕輕鬆鬆割個靈草，還有荷包雞和桃酥？
“你們在幹什麼？”
石階處傳來葉婉蕭嚴厲的聲音。
抹了抹脣角的油漬，姚晗靈連忙起身。因爲藏書閣和祕籍的事情，她想她應該是惹着葉師姐了。
“姚師弟你怎麼可以搶宋師妹的食物？師尊應該命令你要辟穀了吧？”
“貪心十足，連俗世之飢都忍耐不了，又怎麼修行大道。”
葉婉蕭一張桃花面，微露怒意，斥責着姚晗靈。
“不是的，師姐，是我……”
宋雪兒還未解釋完，就被葉婉蕭打斷了。
“宋師妹，我知道你生性純良，易受人欺。你不要說了，我會稟告師尊，替你討個公道。”
葉婉蕭截斷宋雪兒的話，眼神不善的看向姚晗靈。
姚晗靈懵了，這是什麼情況？這是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真就仗着自己住的離柳虛清住的近就打小報告唄？
“葉師姐，你莫不是眼睛長在天上？真不知道您是哪知眼睛看到我搶小師妹的食物了？”
“莫不是仗着自己和師尊有一腿兒，故意刁難我？”
姚晗靈一下子被葉婉蕭的態度惹火了，撂下手中的荷葉雞，話語裏也開始加槍帶棒了起來。
找茬就找茬，着什麼冠冕堂皇的藉口啊？有本事自己上，往師尊那裏吹什麼枕邊風？
此話一出，姚晗靈明顯感覺身遭的空氣凝滯了一瞬，身邊的宋雪兒也臉色不好了。對面的葉婉蕭像是被姚晗靈說中了痛點，神色微變。
“身爲破天宗的弟子，說話卻如此放肆沒有規矩。”
“師尊容你，我可不會。我今日就代替師尊教育你，讓你知道什麼是尊卑長幼。”
“免得你日後做出什麼欺師滅祖的事來，讓別人還以爲是師尊管教不善。看了我七峯的笑話。”
葉婉蕭大義凌然的右手一伸，五指一張。
“紅杏！”
一聲嬌呵。只見那桃色天袖中飛出七米多長的赤鞭。鞭子通體血紅，尾勾如蠍子彎曲，一看就不是凡品。
“姚師兄，你就向師姐認個錯吧。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啊。”
姚晗靈的袖子被宋雪兒扯了扯，不用看也知道是可憐兮兮央求的表情。
“小師妹，這事跟你沒關係。她就是衝着我來的。”
學着柳虛清一揮衣袖，姚晗靈走到葉婉蕭面前，手中拿着長扁擔。
“很好。”
桃花美目凝着怒氣，葉婉蕭手中震了一下赤鞭。地上瞬間揚起了土。
眼看着葉婉蕭手中的赤鞭就要揮來，姚晗靈冷笑一聲，縱身一躍。跳進了旁邊的靈草堆中。
姚晗靈長吸一口仙氣。真不愧是靈草。仙氣四溢，光是聞着香氣，就讓人渾身舒坦。
“你來啊。”
立在靈草推裏的姚晗靈一笑，挑釁的衝着葉婉蕭勾了勾小指。
“這靈草三年五載也長不了多大呢。”
“葉師姐您這一鞭子下來……嘖嘖，這該是多少年歲啊？不知師尊會不會生氣呢？”
不是拿師尊來做幌子嗎？誰不會啊？就是看看這葉未婚妻，能在柳虛清面前有多大的面子了？
不過萬一這葉婉蕭氣急了，說不定也就不顧了。眼神一轉，在葉婉蕭看不到的地方，姚晗靈衝着楞頭鵝似的宋雪兒眨了眨眼，努努嘴。無聲的說道。
‘找師尊。’
宋雪兒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邁開小腿就要除了靈草園。
啪！一條赤鞭如同逶迤在園口處的赤練蛇，攔住了宋雪兒的腳步。
“宋師妹不要怕。損毀靈草的原因，我自會去跟師尊解釋。”
“靈草前幾日我才收割過，地裏盡是些下品。”
“區區下品，師尊是不會在意的。況且，你師姐我是木靈根。”
“正好，鬆鬆土。”
對視着的葉婉蕭笑了，宛如春風拂面，桃花綻豔。姚晗靈的腿，有些剋制不住的抖了起來。
這鞭子，有倒刺，看着，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