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師臺上。
雲勇儀虎掌握拳，衣袖猛震！
兇猛的威壓一瞬間將那報信的鶴衣弟子震趴在地，口吐鮮血。
“一羣廢物！連個十三歲的女娃娃都看不住！”
雲勇儀壓沉着聲音罵道。
然而發火歸發火，事情還是要處理，雲勇儀遂即立刻撤離了靈師臺。
五峯仙榭。
斷了一臂的庸南歌如囚犯一樣，被一鞭子懸掛在房梁之上，如同一個木偶。
莫霧山懷抱着胡玉蓮，手指輕輕撫過胡玉蓮的髮梢。
到了此時此刻，莫霧山依舊不肯相信，胡玉蓮竟然就這麼死了，明明方纔纔跟他談着笑話渾話，還說回來要喫冰甜梨子。
“說吧，你們到底爲何要阻止我殺死這個賤人。”
“我蓮兒，到底是被誰所殺害。”
對着胡玉蓮的屍身，莫霧山是無比溫柔，一擡眼，那雙儒雅的眸子瞬間又染上了沉沉血色。
柳虛清按下想要發聲的姚晗靈，折了仙台旁的一根碧玉枝條作劍，扯下了庸南歌臉上血色的面紗。
看着那張美人面，姚晗靈一口氣息倒抽，險些沒能緩和過來。
那庸南歌雖然性格奇差，但傳言也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美人，姚晗靈本以爲庸南歌帶着面紗是爲了厭惡他人窺探容貌。
卻沒想到，原來是爲了遮醜。
只見庸南歌柔弱的面上，鼻尖一下，臉頰雙旁，佈滿了猙獰傷疤，像是用指甲生生撓爛的樣子。
莫霧山見到庸南歌的真面目，卻是目光麻木。
“你不會就是因爲這個賤人容貌盡毀，心生不忍，纔想讓我放過她？”
莫霧山麻木的開口。
然而姚晗靈卻暗中搖搖頭，柳虛清要是憐香惜玉，就不會一劍斬了庸南歌的左臂了。
柳虛清用手中的青枝，去戳庸南歌的嘴脣，姚晗靈瞬間頭皮發麻。
就連莫霧山也是血眸微動。
只見庸南歌的嘴脣，猛然溢出了鮮血，那脣齒指尖，是密密麻麻的銀針絲線。
這庸南歌，竟是口不能言！
可他們明明之前就聽過庸南歌說話，難道是用腹語？
“方纔庸南歌，高喊着要殺死我，我劍氣偶然掀起其面紗，卻見她口脣緊閉，鮮血淋漓，未曾張口，卻有聲音從喉間清晰發出。”
“我見此女實在古怪驚悚，這纔沒有下殺手。”
柳虛清扔掉柳枝，拍了拍手，像是沾染了什麼髒東西，想要甩掉一般。
見到此狀，莫霧山腦海裏忽然閃現過一個畫面。
當年，庸南歌跪在地上哭訴，按照婚俗，面上也是帶了一層深紅的珠玉綢紗。
按理說，女子正門出嫁，應是正紅色，那日庸南歌的面紗，紅的未免太深了。
莫霧山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卻是在心中連連否認。
不可能！絕不可能！
若真是這樣，那就是他，那就是他……
血紅的目有一剎那的渙散，莫霧山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胡玉蓮，彷彿在尋求一種安慰。
“莫霧山，你若想知道真相，方法很簡單。”
“只是，就看你能不能下得了心。”
柳虛清走至莫霧山面前，無情開口。
言盡於此，莫霧山已然清楚柳虛清說的是什麼意思。
“柳虛清，我今日實在心乏，不送。”
莫霧山重重的閉上了眼，摟住了懷中的胡玉蓮。
回去的路上，姚晗靈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問了柳虛清，到底是什麼方法。
聽到柳虛清的回答，姚晗靈卻是更疑惑了。
“師尊，既然莫霧山已經對庸南歌懷了殺心，爲何卻下不了手搜其魂？”
雖然知道搜魂是一件無比殘忍的事情，但姚晗靈還是不明白，明明方纔莫霧山對着庸南歌，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這會居然踟躕了起來。
立於鶴鳴劍前方的柳虛清，目光仙渺，眺望遠處。
“殺人易，誅心難。每個人，都有心底最深處的恐懼，莫霧山，亦是如此。”
“清醒二字，宛如自剖其軀，太殘酷血淋，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從夢中醒來。”
柳虛清聲音很平淡，像是看透了世間太多的事情。
姚晗靈很難想象，這樣的柳虛清，在世上只有二十三歲。
回到靈師寶棧內，和宋雪兒寒暄了幾句，姚晗靈就回到了房間，開始吐納調息。
章尚天的奪舍印記，如附骨之疽尤烙在背，簿家父子亦是虎視眈眈，她必須快點強大起來。
靈體加持，又有柳虛清教導，她並不是沒有機會活下去。
“姚晗靈。”
就在姚晗靈閉目調息的時候，坐在椅子上的柳虛清忽然喚了一句姚晗靈的名字。
還是連名帶姓喚的，驚得姚晗靈一下子睜開了眼，險些岔氣。
“哎！師尊，我在這兒呢！喚弟子何事？”
姚晗靈望着柳虛清，眨了眨眼，不知柳虛清喚她何事。
只見柳虛清端坐在椅子上，忽而向後緩緩靠了一下，整個身子都傾斜了幾分。
“你是如何辨別現實與夢境的？”
柳虛清低眸看着姚晗靈的面容，宛如一個神祗，俯視着凡人。
聽到柳虛清提起這個，姚晗靈有些尷尬，想起了之前鬧得一場人盡皆知的烏龍。
“我只知道傳言中有兩種辦法，一個是痛，一個是墜落。”
“夢中不會痛，現實會，夢中墜落就會醒來，現實卻會死掉。”
姚晗靈認認真真的想着，說出了這兩個現世通傳的方法。
“前者弟子推薦掐大腿，後者太危險，弟子堅決不推薦。”
說道後半句，姚晗靈不但伸出雙手比了個大叉！還搖了搖頭。
“而且師尊，其實人往往是察覺不到在做夢的，所以分辨夢境的辦法，也未必可信。而且，是夢的話，無論多久，總會有醒來的一天。”
“做夢很正常，清醒自可解夢，無需憂擾。”
姚晗靈默默的扯了扯臉皮，到現在想起那天鬧得笑話，她還是麪皮發緊。
流言蜚語的對象，居然還是柳虛清，姚晗靈看着柳虛清的冷麪，心中暗暗搖頭。
不，她的理想型，根本和柳虛清這種敏感多疑、心機深沉，偏執難伺候的像是女生來大姨媽一樣的類型根本沒有半毛錢關係！
而且……姚晗靈彷彿已經能看到揮舞赤鞭的葉婉蕭，正守在七峯的峯口，就等她回來，將她大卸八塊。
“清醒自可解夢……”
柳虛清收回俯視姚晗靈的目光，轉而看向手中的杯盞，復語着這一句，若有所思。
夜深人靜，地上裹着被子的姚晗靈已經安然入睡。
人的悲歡並不相通，五峯之痛，並未影響到二人。
月光灑在淺色的牀帳上，夜風拂過，掀起輕帳的一角，露出一雙輝月清光的冷眸。
那雙眸瞥了一眼地上酣睡的姚晗靈，就要合上雙眼入眠……
忽而，門外傳來了急切的拍門之聲！
“柳虛清！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