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巢之外,點着燈籠的藏美府荒院內,收到了消息的雲勇儀大步闊走而來。
“一羣廢物!連個凡人女子都看不住!”
站在衆人之前,雲勇儀面色陰沉的彷彿能滴出水來。
衆人皆低着腦袋,隱藏在人羣之中,誰也不發聲。
雲勇儀的目光在衆人之中掃視了一圈,落在了最前方王鳩的身上。
“王鳩,你今夜看守此處,到底怎麼回事?”
“你可看清是誰劫走了花嘉麗那個女人?”
面露威儀的雲勇儀摸着仙玉腰帶,沉着臉當着衆修士的面單獨將王鳩拎出來訓話。
“王鳩無能,被奇術障目,未曾看見賊人闖入。”
見雲勇儀發了怒,王鳩單膝跪在地上,握着靈劍柄的手緊握成拳。
若是他再強一些,是不是就不會讓城主失望了。
沒能從王鳩口中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雲勇儀也不喊王鳩起身,擡起頭目光陰惻的望着荒院之中巨大的土山包。
土山包已經變成了一片黑色,細細看去,是無數的黑色夜息蝶,匍匐其上,揮動着融於黑暗的夜色翅膀。
本想利用那寄居了變異妖的女人滅掉謝無憂這隻小鼠,沒想到還捕到了一隻猛獸。
謝無憂沒有破陣救人,那定是請人來開陣法的奇門了,整個修真大陸,能開他飛花陣奇門的人,一個手就能數的過來。
他方纔來的時候已經派人去查看了靈師寶棧柳虛清的住所,柳虛清果然不在。
這謝無憂居然能請的動柳虛清,看來這謝老鼠這些年確實藏了不少寶貝。
只可惜,這回老天都站在他這邊。沒想到這平平無奇的荒院之下,居然藏了這麼大的一處夜息蝶的巢穴。
這樣大的蟲巢,不知有多少夜息蝶生長在地下,柳虛清這次怕是九死一生。
不過這樣也好,等柳虛清和那謝無憂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裏,他閒了再想辦法挖開蟲巢,搜刮二人的靈寶。
想到這裏,雲勇儀的心裏暢快了許多,但面上還要做出十分氣憤的樣子。
“王鳩,看管不利,去紅牢領罰三月!”
“高邑留在此處看管,勿要讓他人靠近,以免傷及無辜。其餘人,隨我去看那怪物。”
收回目光,雲勇儀故作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如同赦免了王鳩死罪一樣,大袖一揮,憤然離開。
其餘的人皆是鬆了一口氣,幸災樂禍的從王鳩身邊走過去。
高邑走過的時候,忽然擡腳,踹了一下王鳩的屁股,這一下可不輕,一下子將王鳩給踹倒在了地上。
“人都走了,還跪呢?”
“也不知道那雲勇儀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這麼賣命。”
高邑鄙夷的俯視着從地上爬起來的王鳩。
“做事不利,懲罰是應當的。”
拍了拍膝蓋上的土,王鳩利落的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打算去紅牢領罰。
忽而,一道劍鞘橫攔在王鳩的胸前,王鳩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雙拳微擡似乎想要護着些什麼,然後又強壓着放了下來。
“你攔我做什麼?”
王鳩不解的轉過腦袋,看着正視前方,懶得看自己一眼的高邑,不知道高邑是要做什麼?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城主你方纔出去的事情,本就是我叫你出去的。”
“方纔你出去了也好,恰好我在院子邊緣,也是僥倖從院中逃了出來,不然這會兒,我也埋在下面了。”
王鳩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像是沒有顏色的花朵,柔軟而蒼白,美麗卻不豔麗。
高邑偶然瞥了王鳩一眼,就看見這男人笑得跟個娘們一樣,瞬間渾身不爽快。
“誰問你這個了。”
高邑別過腦袋,嘴裏發出一聲嘶氣的聲音。
他方纔也沒喝多少酒,怎麼會腦子抽的覺得王鳩笑得還挺好看。
“那是……”
這會兒王鳩是真不明白高邑是想幹什麼了。
“你逃吧,我就當什麼也沒看見。”
高邑收回劍鞘,將整劍抱在胸前,目光眺望着院內的土包。
這王鳩說的沒錯,若是被土包埋了進去,定是活不了。即便是距離這麼遠,高邑依舊能聽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蟲羣爬行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要出來了一樣。
“逃?爲什麼要逃?”
王鳩眨了眨眼,似是不懂高邑在說什麼。
見着王鳩這幅樣子,高邑只覺得腳底板癢癢恨不得將王鳩從骨頭裏爛掉的人踹進地裏。
“王鳩,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進紅牢的人,就沒有活着回來過。”
“那雲勇儀罰你去三個月,其實你進了那紅牢,不用一個時辰,怕是死的連屍水都不剩。”
高邑不耐煩的說道,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避諱着些什麼,又像是知道些什麼。
“那也是我應該的,畢竟是我……”
王鳩低着腦袋,依舊固執的要執行雲勇儀下達的命令。
忽而,一拳頭擊中了王鳩的臉,將王鳩整個人給擊飛了出去,摔在牆上,漸漸滑落下來。
“你真是天生的賤骨頭,那雲勇儀分明就是算準了有人回來救人,纔會派你這個平日最不待見最次的廢物來看守這裏。”
“你王鳩,不過是他虛僞立威的一枚棋子罷了,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在那你那城主眼裏,你王鳩就是條狗。”
高邑捏緊了拳頭,他真是無法理解世界上怎麼會有王鳩這樣的人,心甘情願被別人糟踐。
牆角下的王鳩垂下腦袋,像是死了一樣沉默起來……
“在沒有遇到城主之前,我的命,比狗賤”
躺下牆下的王鳩,默默的擡起頭,靜靜的望着數米之外的高邑,一身修士華衣,不染塵俗的眼,不經苦礪的臉。
這樣人,怎麼會明白,又怎麼會……記得她。
高邑被王鳩的眼神有些駭到,那眼神,灰色的沒有光亮,不像是活人,反倒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忽而,又是一陣地動山搖,院外的地面,猛地塌陷,處於中心的高邑一下子掉了下去。
高邑試圖御劍,未料腳下如同有強大的吸力一般,將靈氣盡數向下吸去。
忽而,一道黑色身影從上空落下,一把抓住了高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