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的蟲巢之上,是一片陰森幽深的石林,光線被黑色發赤的雲層所遮擋,透出微弱的光亮,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而蝶妖夜宵正立在一處高峭的石峯頂上,虛藍色的蝶翅包裹住自己的全身,宛如一個立在峯頂的蝶繭,整隻妖一動也不敢動,雙眼盯着腳下的石峯,神情恐懼。
“師尊,她這是在害怕你?”
一邊悄聲問着面前的柳虛清,姚晗靈一邊從鶴鳴劍上移下腳步。
左腳正要踏向地面的時候,忽而鶴鳴劍一個極速飛昇!
“師……哎呀我的媽呀!”
姚晗靈方鬆開鶴鳴劍鞘,一個搖擺之下猛地又抓住了柳虛清的袖子,力氣大的將柳虛清的外衣領子都拉的鬆散開,露出裏面潔白的絮領。
這陣子飛起的動靜,差點把姚晗靈給震下去。
姚晗靈一邊賊眉鼠眼的斜瞄着柳虛清的後腦勺,一邊將手中的袖子悄悄撒開,緩緩抓住了鶴鳴劍的劍鞘。
“勿要擅自行動,此處魔氣瀰漫,有些不尋常。”
站在劍前的柳虛清微微回頭,用餘光瞥了一眼姚晗靈,並不在意被姚晗靈拽亂的柳衣。
“師尊,救我!”
蝶妖夜宵見到柳虛清和姚晗靈出來,立刻高聲而呼,騰起虛翅向着二人飛來。
就在這一呼之下,姚晗靈明顯看到柳虛清的眼中閃過殺意。
柳虛清,這是要殺了蝶妖?
“愚蠢。”
聲音冷薄的像是秋葉上的寒霜,柳虛清左手覆在腰間的鶴鳴劍鞘,覆在鶴鳴劍鞘上的同時,大半個手掌,虛撫在姚晗靈抓握鶴鳴劍鞘的手上。
手背皮膚傳來的細膩冷意,瞬間讓姚晗靈變成了一隻秋日裏僵死的蛐蛐。
就算扮演了這麼久的男子,姚晗靈骨子裏還是一個女子。
姚晗靈猛地就要抽回手……
不料,那冰涼的手一下子抓住姚晗靈的手,將其按牢在鶴鳴劍鞘上。
鶴鳴劍鞘身上的暗紋,清晰的印進姚晗靈手心的每一條掌紋。
一道冰冷刺骨的靈力,像是涓涓冷泉一般繞過姚晗靈的掌側,注入鶴鳴劍鞘之中。
忽而,姚晗靈掌心一處花紋忽然生寒,激的姚晗靈天靈蓋都打了個顫。
驟然一道白色結界由姚晗靈的手下的鶴鳴劍鞘生出,將姚晗靈和柳虛清都籠罩其中。
姚晗靈感受着手心那劍鞘鞘身花紋的紋路,無比清晰的感覺到了來自柳虛清靈力的運轉。
就好像,發現了鶴鳴劍鞘的某些隱祕一般。
這,這該不會是……開啓鶴鳴劍鞘結界的……
一想到心中那個駭然的答案,姚晗靈宛如一衝山泉從腦門垂直瀑下!手心的汗瞬間冒了出來。
然而,還來不及多想。
就在劍鞘結界張起的瞬間,無數赤黃色的霧氣像是從四面八方射出的箭羣一樣,衝擊在了白色的結界之上。
赤黃色的霧氣撲射在白色結界上,猶如沸水撲雪,瞬間煙消雲散。
細細看去,原是一羣腰身極細,尾部赤黃的細腰蜂羣。
聽着柳虛清的解釋,後知後覺的姚晗靈不由自主的往前靠近了一些柳虛清。
不管是蝶妖還是蟲妖,似乎對繁殖都有種瘋狂的熱情。
前方傳來淒厲的慘叫,姚晗靈的腦袋越過柳虛清的肩背,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此時的蜾蠃蜂妖羣,迅速轉換了方向,向着沒有結界保護的蝶妖夜宵包裹而去。
蝶妖夜宵方奪舍修身,顯然不能抵擋此時的蜾蠃蜂羣,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被蟄腫成一連串的包,隱隱有東西在皮下蠕動遊走,看着十分驚悚。
“師尊!師尊救我!”
結界之外的蝶妖夜宵連連呼救,還不會駕馭修真者軀體的蝶妖夜宵根本無法施展出術法反抗。
但姚晗靈觀測柳虛清的面色,默然旁觀,絲毫不爲所動。
“師尊,你不救她?”
姚晗靈空出的手,輕輕扯了扯柳虛清的衣袖,藉着狗膽的問道。
“棄主而逃的廢物罷了,何必浪費力氣。”
清輝雙眼斜睨而來,眼裏似乎颳着孤山頂上的料峭冷風,盡數刮進姚晗靈的眼底。
姚晗靈暗暗爲自己捏了一把汗,還好自己剛纔沒有拋下柳虛清而和蝶妖離開蟲巢。
若是她提早跑出來,也遇上了外面這危險詭異的蜾蠃妖蜂,待柳虛清出來,搞不好蝶妖夜宵現在的處境,就是她的下場。
蝶妖夜宵苦苦嚎叫了半天,眼看就要被活活蟄死,忽而,蝶妖夜宵昏聵雙目暗亮了一瞬,用僅剩的力氣跪趴在地上,向着二人的方向叩拜起來。
“小主人,小主人求您救救小的,向柳師尊求求情,小的再也不敢聽您的話先您而逃了,若有下次,哪怕您再說一百次一萬次要留下等柳師尊,小的就算綁也會將您綁出去!”
“求求您看在我修行千年不易的份上,救救我,救救我……”
蝶妖夜宵在地上求情,姚晗靈也能感覺到頸上馭妖珀的溫度越來越低,隱隱的心跳彈動在皮膚上。
看來這蝶妖確實是被折磨的堅持不了多久了。
蝶妖的心跳,撲動的像是蝴蝶的翅膀,漸漸微弱的擊打在姚晗靈的脖頸間,這力氣是這樣的輕,這感覺卻是這樣的沉重。
一下子讓姚晗靈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這的確是一條鮮活的生命系在自己的身上。
“你要替這孽畜求情?”
柳虛清看向姚晗靈的眼神充滿了壓迫感,好像在告訴她,修真界,就該是如此殘酷,不要行愚蠢之事。
而那蝶妖,方纔的確是動了趁着柳虛清不在而殺了她,奪走馭妖珀而逃的心思吧。
蝶妖已經奄奄一息,還在求饒……
若是不求,這妖必死無疑……
若是求了,定是會讓柳虛清覺得,她是婦人之仁,可笑的竟然對要殺害自己的人心慈手軟,將來便是拿不起劍,修不得道的沒出息的弟子。
姚晗靈的腦子一片天人交戰,不知如何是好。
求,還是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