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兒走後,獨坐在牀頭的姚晗靈陷入了思索。
鶴鳴劍拒絕出鞘?
天下第一人的劍,那定是不同凡響,有了些許靈智也是能想象到的。但是一把劍的靈智,真的能夠抗衡它的主人嗎?
還有中毒,之前柳虛清曾經說過,喝了他的血的人,除了天下排名第二的渙仙毒,其他毒根本不用放在眼裏。
怎麼?難道柳虛清這是醫者不自醫?
奇怪,簡直太奇怪了,這事情要不是從宋雪兒口中說出來,姚晗靈根本不會相信的,只會想是旁人胡言亂語。
視線移至屋內門上的石牌,天字一號房五個大字映入姚晗靈的眼睛。
她這裏是一號房,隔壁的宋雪兒應該就是二號房,那麼柳虛清就是在她隔壁的隔壁。想到這裏,姚晗靈內心涌上一絲不安。
一絲不妙的感覺飛快的掠過心頭……
第一天入三峯的時候,宋雪兒的隔壁天字三號房裏,住着的,不是假扮成沐陽的簿雙陽嗎?
此次靈師大比舉辦在三峯,又多生重重變故,那三峯之人不知曉些底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此番柳虛清中毒,必也多有蹊蹺。
心想到這裏,姚晗靈心中一個激靈,從牀上跳下,就要衝出屋外。
一把拉開房門,一道挺拔的柳影揹着微藍的月光,朦朧的立在門檻之前。
“師尊,你怎麼來了?我聽說……”
和侷促不安的姚晗靈比起來,柳虛清淡定的像是天邊掛着的彎月一樣,一身柳衣,飄渺在夜色裏,在黑暗中也不失自身的光芒。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視線略微下移,柳虛清掃了一眼姚晗靈的雙腳。
“擋着門做什麼?這是我的房間,讓開。”
柳虛清的目光像是針一樣紮了姚晗靈的腳一下,十指縮了一瞬,腳底板涼的透心,姚晗靈這才發覺自己是赤腳踏地。
等到柳虛清入了房間,姚晗靈這才關上房門,回到牀邊利索的穿好鞋子。
柳虛清進了屋子也沒搭理姚晗靈,只是坐在茶椅上,把玩研究桌上的那幾個杯子,像是能把那幾個茶具看出花來。
月光折射在鶴鳴劍的劍鞘上,發出刺冷微藍的寒光,印入姚晗靈的眼底。
猛然間,一股錐心的痛猛然襲來,痛的姚晗靈瞬間溼透了後背,一個踉蹌跌坐在牀邊。
察覺到了異響,柳虛清略有困惑的擡起頭,視線向姚晗靈探去。
左手微擡,一道暖白靈力,猶如一隻仙鶴,飛入姚晗靈的心口,猶如傾水滅火,瞬間將姚晗靈心口的劇痛消去。
“你這心口痛的症候,是先前就存着的?”
放下手中的茶杯,柳虛清詢問起姚晗靈的異常。
聽到柳虛清這麼一問,姚晗靈下意識的想說沒有的,忽而一些原來世界記憶的碎片瞬間閃回,姚晗靈遲疑再三,終是蒼白着臉點了點頭。
“人間苦寒,弟子曾有一段時間無依無靠,爲謀求生計,奔波過了頭,熬出了心上急症險些沒命,原以爲已經好了,沒想到還是發作了。”
眼神始終避開柳虛清腰間的鶴鳴劍,姚晗靈摸着心口,覺得哪裏有些奇怪。方纔若不是柳虛清提起心疾的事情,她還真是忘記了曾經爲了學費夜裏瘋狂打工,以至於熬的差點猝死。
原本她是付不起高昂的醫療費用的,只是出院的時候,醫生告訴她,已經有人替她交過費用了。那人許是怕麻煩,身份隱藏的極好,問起來只是提了句是昔日故人,至今姚晗靈也不曉得當年的好心人是誰,但一直記在心裏,等待日後找到報答。
然而就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她居然不記得了。難道是重活到這具身體上的後遺症?
“哦,原來如此。”
“你倒是生性倔強,先前讓你整日整日的挑靈泉,也不吭聲,一昧攬下。”
“此次回去之後,你便隨我去淨園住着,免得屍冷山下也無人知,讓旁人覺得穹峯之師無師德。”
柳虛清的臉色略微柔和了一些,言語循循,微有暖意,眼底卻泛起一道隱晦的暗意。
去淨園,那豈不是和柳虛清一起住?
這怎麼行!去了淨園她怕是涼的更快!只怕柳虛清想關切她是假,想把她押在身邊好好監視纔是真吧。畢竟,關於柳虛清的有些事,她知道的太多了。
姚晗靈頓時慌了。屆老教給她的易容易骨之術明顯有bug,上次掉落靈泉井中九死一生,連帶易容易骨之術也失效了。
若是當時柳虛清和宋雪兒觀察細些,搞不好當場暴露,被柳虛清當作魔族一劍刺死。
“師尊我這是老毛病了,不用大驚小怪,我一個人在山下住的挺好的,還能鍛鍊身體。對了師尊,我聽雪兒師妹說,你中毒了?您老人家還好嗎?”
“中毒?這天底下能煉出渙仙毒的人,怕是還沒出現。”
柳虛清掃了姚晗靈一眼,倒也沒在逼着姚晗靈同意。
原來是這樣,姚晗靈恍然大悟。
“那師尊,雪兒師妹說,鶴鳴劍無法拔出,也是您裝的?”這話剛一出口,姚晗靈頓時覺得氣氛霎時變得緊張起來。
“裝?毒是沒中,不過,我倒是被下了一遭黑手。而鶴鳴劍,確實是有了一些變化。”
“不過卻不是什麼壞事,仙劍和靈劍不同,擁有自己的靈智,獲得機緣,步入悟道之境,就可以和修士一樣修行。”
“這種機緣十分罕見,在劍史之中,也不過是略有模糊的記錄。我今日在與那二峯之人對戰時,發覺鶴鳴劍突然開始進入悟道之境,爲了不破壞其晉升惹人注目,這纔沒有拔劍。”
柳虛清擱置下茶杯,倚靠在茶椅上,眼神暗了又暗,緩緩回頭,看向姚晗靈。
下黑手?姚晗靈忽然想起夢裏的柳虛清也是忽然之間口吐鮮血,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晗靈,爲師前些日子給你的分身符可還在?”
目光落在姚晗靈胸口前,也不知柳虛清爲何突然提起。
從胸前的衣襟摸索出黃符,姚晗靈想起夢中,這黃符變成的紙片人,她就說怎麼這般荒唐,原來是一場夢。
指尖的黃符被柳虛清隔空取走,落入掌心。將黃符翻轉,黃符上一道紅色符文,引起了柳虛清的注意。
他給姚晗靈的分身符,只有三次使用機會,分身符每一次使用之後,就會出現一道標記。
這些日子,姚晗靈幾乎都未離開過他的視線,他也未曾感應到分身符使用的跡象,這一道使用符文,是怎麼來的?
柳虛清皺起眉,將黃符翻轉,接而注入一道靈氣,黃符迎風而長,變成了姚晗靈夢中所見一摸一樣的紙片人柳虛清。
見到立在柳虛清身邊,氣質和柳虛清別無二致的紙片人,姚晗靈心頭大震。昨夜那場逼真的夢,果真只是夢嗎?
只是,紙片人似乎和柳虛清有一些不同的氣質,很細微,似乎更爲柔和一點。
“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柳虛清開口直問着紙片人。
只見紙片人身上紅色符文迅速移動,像是要形成什麼文字,然而剛成型的字體出現的時間不到半秒,接着整個紙人燃起,消失不見。
紙片人消失之後,柳虛清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說是愕然。
這樣困惑至極的表情,姚晗靈是頭一回從柳虛清的臉上看到。
“師尊,紙片師尊說了什麼?”姚晗靈好奇的問道。
“晗靈,你昨夜夢到了什麼,從頭到尾告訴我。”柳虛清轉眸看着一眼姚晗靈,語氣嚴肅的問道。
姚晗靈撓撓頭,不知道柳虛清爲何突然對她的夢感興趣了起來,但還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柳虛清。
“謝無憂?飛仙城?蟲巢?魔族?我還殺了你?你做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夢!”
柳虛清聽完姚晗靈的描述,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難怪此子今日對着鶴鳴劍大呼小叫,神經緊張,原來如此。
忽然,柳虛清揉眉心的手指頓住了。前日和謝無憂比試的時候,謝無憂的確提起過,是因爲雲勇儀抓了其妻女脅迫於謝無憂,這才迫不得已挑戰他。
謝無憂絕不可能會將這等私密之事,告訴姚晗靈這一個素未謀面的結丹期弟子。
今日下場之後,謝無憂的確曾有意來柳虛清這邊,像是想說些什麼,只是聽聞柳虛清中毒之後,沒有開口。
再加上鶴鳴劍和分身平白無故的變化,難道世上真有此離奇之事。
夢,夢境?忽而,柳虛清腦海中一個念頭飛快滑過!
“師尊,其實,我還夢到了一個人。”
姚晗靈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柳虛清。
“誰?”
此時,柳虛清心中已有幾分明晰了。
“……簿小師兄。”
姚晗靈也有些困惑,自從遇到簿雙陽之後,她時常就常常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醒來之後,夢的後遺症總是會帶到真實世界之中。
聽到簿雙陽的名字,柳虛清雙眸瞬間一亮,輕道果然如此。
忽而,天字一號房的門被輕輕叩響。姚晗靈和柳虛清皆警惕起來,在姚晗靈的夢中,謝無憂也是這個時候來找柳虛清求助。
“小姚師弟?事態緊急,我先進來了。”
不是謝無憂,是簿雙陽。
“他居然還敢留在三峯?”
柳虛清似乎知道些什麼事情,對簿雙陽的到來頗爲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