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主動讓位,這本就是驚掉人下巴的事,現在竟問繼任皇帝趙昆,是否怪罪他?
這是什麼意思?
莫非其中還有外人不知道的隱情?
事實也是如此,這句話,只有父子二人才明白其中的含意,但父子二人誰都沒有言明。
不過,再認真分析一下大秦的局勢,也不難理解嬴政的做法。
趙昆以前就是一個實幹家,他對於稱呼之類的東西,並不怎麼在意。
甚至對權力的態度,他一直都覺得,夠用就行。
皇帝這個至尊之位,在趙昆眼中,其實是屬於一個吉祥物一般的位子。
論權力,如今他已經行使了監國之權,在大秦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唯一高過他的嬴政,面對他的決策,從來不懂拒絕爲何物。
反而,做皇帝有太多的束縛。
趙昆還是太子的時候,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但如果他成了皇帝,去一個試試?
莫說老派帝國重臣,即便是那些跟隨他成長起來的新朝臣子,恐怕都會齊刷刷的表示反對。
做事情也會變得束手束腳,爲推行國政憑空添加了許多障礙。
可以說,皇帝這個寶座,對於趙昆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嬴政很清楚這一點。
但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站在嬴政的角度想問題,其實也不難理解。
雖然趙昆在皇子時期,就已經開始對帝國的掌控了,但在嬴政眼中,並不足夠。
趙昆的眼光、謀略以及手腕,樣樣不俗。
但因爲他所處的位置,註定了他格局不夠。
很多事情,沒有到那個位置上,絕對不會懂。
帝王之術,趙昆不缺。
他唯一欠缺的,便是帝王心境。
這種東西,說起來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悟,可對嬴政來說,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舉個簡單的例子。
當初嬴政派三十萬人北擊匈奴,打得匈奴不敢得瑟。
可他還是在所有人的不解之中,徵調民夫七十萬人,修築長城。
北疆地勢險峻,天氣苦寒。
在那種地方開展工事,完全就是拿命去填。
十多年下來,數十萬民夫命喪長城。
但嬴政一直不爲所動,每年都會加派人手。
這件事情,是嬴政在歷史上被人攻奸的主要點之一。
但是,嬴政有辦法麼?
他沒有!
華夏之地,向來講究家國天下。
身爲華夏第一位皇帝,便是華夏之主,也是天下百姓之主。
沒到嬴政那個位置上,其他人根本理解不了他的想法。
在那個時候,北方的匈奴、南方的百越,都是大秦的心腹之患。
並不是以大秦的實力,打不過他們。
而是出於種種原因,根本不可能徹底消滅他們。
這些蠻族,如同殺之不盡的狼羣,只要找到機會,便會衝上來撕咬大秦的一塊血肉。
長此以往,就算是一頭雄獅,也會被一點一點蠶食。
嬴政敏銳地注意到了蠻族對華夏之地的威脅。
正因爲如此,嬴政纔會狠下心腸,徵調數十萬民夫,用命去填長城。
難道他不知道這個命令,會造成什麼後果麼?
但是,他沒有辦法。
若非後來趙昆將匈奴徹底覆滅,恐怕長城這項損耗巨大的工程,至今都還在修建着。
嬴政十分確信,若將趙昆擺在自己當初的位置上,以他現在的心境,多半不會選擇那種做法。
他硬不起那個心腸。
是的,他硬不起來。
這是嬴政從趙昆身上找出的唯一弱點。
但這個弱點,只有登基之後,他才能慢慢地改正過來。
因爲,說白了,趙昆缺的東西,叫做帝王之威。
嬴政清楚,趙昆也十分清楚。
但趙昆一直在裝傻。
如今被嬴政強硬傳位,趙昆躲無可躲。
可想而知,以後趙昆遇到讓自己左右爲難的事情,絕對會有很多。
嬴政十分想看看,面對那些事情的時候,趙昆會如何解決?
在處理政務,引導大秦方面,嬴政自認爲已經不如趙昆了。
甚至,如今的大秦,即便是嬴政這個帝王看來,也有很多一知半解的東西。
倒不是說嬴政不偉大了,而是時代的侷限性擺在哪裏。
若讓嬴政去一趟未來世界,他做得肯定比趙昆還好。
可如今的他,只想知道,在他有生之年,趙昆能夠將大秦帶到何種高度。
提前退位,便是這個心思。
眼見嬴政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趙昆最終無奈苦笑道:“不瞞父皇,秦二世這個稱號,我很不喜歡!”
嬴政出人意料地沒有反駁,而是笑道:“這個不能變!”
“那我可不可以弄個年號?”
“什麼年號?”
“比如從明年開始,不叫秦二世元年,叫政昆元年!”
“政昆?”
“對啊!政和昆,相當於父皇跟兒臣共治天下!”
“哈哈哈,你這小子,盡喜歡瞎折騰.....”
嬴政大笑一陣,伸手拍了拍趙昆的腦瓜子。
就如此,父子二人坐在龍椅上,閒聊了起來。
聊到最後,趙昆看嬴政心情似乎不錯,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個摺子,尷尬的說道:“父皇一紙傳位聖旨,讓我等焦頭爛額。這是決議會商討了整整兩個時辰,最後擬出來的處置辦法。”
嬴政接過摺子,開始的時候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態。
顯然,對於這種退休狀態,嬴政適應得極快。
然而幾個呼吸之後,嬴政的眼神逐漸銳利起來,他扭頭看向趙昆:“這是何人的想法?”
趙昆撓頭笑道:“自然是兒臣自己的。”
嬴政想要乾脆甩鍋,從此以後逍遙快活,哪裏會有那麼美的好事?
因此,趙昆借鑑記憶之中的一些東西,這才用最快的速度,擬定出來這麼一份章程。
具體內容,實際上只有兩條。
第一條,始皇帝傳位,給大秦萬世基業開了一個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