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安朝陽傳 >第六章 含明隱跡
    等朝陽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天色大亮。

    小青一臉關切,見朝陽醒轉,面露喜色,忙對旁邊的小宮女道:“舒容醒了,快去稟報皇上。”

    朝陽拉住她,對她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告訴皇上。

    一旁的小宮女卻早已飛奔出去。

    小青無奈的道:“皇上有令,郡主一醒,要立馬稟報的。奴婢們不敢抗旨。”

    朝陽無力的放下手,有些傷心。

    這個時候,她真的不想見到皇上。

    小青體貼的問道:“舒容,身體好些了嗎?要不要喝點水?奴婢備好了銀耳蓮子羹,這就叫御膳房送來。”

    朝陽多日未曾好好進食,被她這麼一說,果然有些飢餓感,便掙扎着起身。

    小青將冰絲軟枕墊於身後,扶她起身半躺在牀上。

    朝陽這才發現外衫已褪去,身上只着淡紫貼身衣裙。

    她心裏滿腹疑問,便問道:“我睡了多久?”

    小青道:“一天一夜了。好幾個太醫都來看過,說舒容是體弱氣虛,一時氣血攻心才導致昏迷不醒,配了些補藥,奴婢給郡主餵過幾次。舒容這段時間受苦了。”

    朝陽自小跟隨父親駐守邊疆,跟着父兄習馬練武,略有武功功底,身體一直健康。來長安城多年,即便在冷宮呆了半年,也未曾病過。

    這一次,是真的氣血攻心了。

    她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種氣?

    朝陽想起當夜之事,甚是緊張,遲疑的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暈倒的?你進來的時候看到什麼?”

    她不知道怎麼開口問小青,不知道皇上是否得手。

    小青道:“奴婢進來時,郡主就已經躺在牀上了。”

    朝陽急道:“穿着這個躺着?”

    小青臉一紅,不做聲。

    朝陽正催促她回答,聽到外面傳來“皇上駕到!”的喊聲,小青嚇得忙跑出屋,跪在門口接駕。

    皇上走了進來,小青知趣的把門關上,退了出去。

    朝陽又羞又怒,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掙扎起身,腳一軟跌倒在地上,也就順勢跪了下來。

    皇上在桌邊坐下,道:“你好點了嗎?”

    朝陽點了點頭。

    他道:“既然已經是朕的女人了,以後你的身子、你的心都是朕的了。朕要你好好珍惜自己,這是聖旨,懂嗎?”

    朝陽身形一動,幾乎摔倒,什麼意思?

    難道他已經得逞了?

    她頓時覺得萬念俱灰,再也忍不住,撲倒在地上嚎然大哭起來。

    這麼多日來的委屈、害怕、痛苦一股腦兒全部涌了上來。

    朝陽越哭越傷心,到最後已是止不住情緒,哭的天昏地暗,哭到眼淚都幾盡流光。

    她知道她這一生算是毀了,一切都已沒有回頭路,她註定要像姑姑一樣,在這宮中終老一生。

    世凡,她愛的世凡,她已經無顏再面對了。

    皇上就這麼默默坐在邊上無動於衷的看着林朝陽痛哭。

    他的心是鐵鑄的嗎?

    在宜秋宮十日,像是十年一樣久。

    朝陽懷念邊關的生活,懷念曾經的京城生活,甚至於懷念在冷宮的生活。

    從來沒有一種生活讓她感到如此的心灰意冷和絕望。

    那日後,皇上一直沒來宜秋宮。

    小青盡心盡力的服侍和勸慰朝陽。

    瑾貴妃託人偷偷來看了好幾次,也傳了好幾句話過來,無非就是讓朝陽要接受事實,保重身體之類。

    朝陽向小青打聽安慶王的消息,她根本不知道。

    宮裏對宮外的消息封鎖的很緊,宮裏的人都不太清楚外面發生的事。

    只是說,近來皇上很忙,估計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當日的事情,朝陽始終心有不甘,有心再問她,但又猶豫,不好意思細問。

    有日問了,她就紅着臉,欲言又止說:“皇上叫奴婢服侍他更衣。郡主,你就躺在那裏。”

    “那衣服?”朝陽定了定心,豁出去了問她。

    她紅着臉搖了搖頭,半響才道:“郡主的貼身衣物是奴婢給您穿上的。”

    朝陽腦袋像炸了鍋一樣,無恥,無恥!我都暈死過去了,他果然還不放過我!

    無恥,無恥!朝陽握緊了拳頭,心中滿腔的恨意!

    小青勸道:“郡主,能夠受到皇上寵幸是天大的福分,多少人想都想不到呢。再說,您長得這麼好看,皇上一定會對您寵愛有加,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林朝陽幽幽的道:“這是你的肺腑之言,還是瑾貴妃教你的?“

    小青不好意思的道:“這是瑾貴妃教奴婢的,但也是奴婢的肺腑之言。奴婢當年侍奉寧太妃之時,親眼目睹寧太妃深受龍恩的場景。郡主,你比寧太妃更年輕,更美貌,奴婢當時就想,若當時的皇上也收了你,恐怕你就是這後宮中最得寵的了。如今皇上冊封了你,也是對你的一片深情。奴婢覺得皇上看您的眼神就像當初先皇看寧太妃的眼神一樣情深意重。”

    情深意重?朝陽心裏苦笑。

    他若真對我用情,又豈會乘人之危,在我暈死的時候還行苟且之事?

    他若真對我用情,又豈會用林家性命脅迫我?

    他若真對我用情,又豈會在我哭的手足無措時無動於衷?

    皇上有深情,誰會信?

    他做這一切就是想讓我困死在皇宮之中,報復我和世凡。

    小青道:“那天郡主太累靠在牀上睡着了,皇上進來,也不讓奴婢叫醒您。您睡了多久,皇上就等了多久。您說,哪個嬪妃會享受如此待遇?”

    朝陽黯然無語。

    難道他真有情?

    忽然想起以前,一陣害怕。

    宜秋宮除了比冷宮豪華,服侍之人多以外,還有什麼不同呢?

    既來之,則安之,既已如此,一切又能如何?

    朝陽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就如在冷宮一般。

    生活,習慣了,一切都變得那麼理直氣壯。

    只是朝陽很是掛念姑姑,卻因爲禁足無法相見。

    周邊的人忽然又忙乎起來。難道皇上要來了,要不然誰能整出這麼大的動靜?

    小青要替朝陽沐浴更衣,朝陽拒絕。

    女爲悅己者容,朝陽纔不想爲他而容呢。

    小青爲難的道:“郡主不要爲難奴婢們。如果惹了聖怒,奴婢們是要受責罰的。連瑾貴妃也會受牽連。”

    朝陽不解的道:“這和瑾貴妃有什麼關係?”

    小青道:“瑾貴妃協理宜秋和宜冬二宮事務,若是皇上在這兩宮中動怒,瑾貴妃是要受太后和皇后責罰的。”

    宮中的規矩一向如此。

    朝陽這才明白,皇上是特地將她安置在宜秋宮的,就是知道自己和瑾貴妃的關係,利用瑾貴妃來挾制自己。

    她冷冷的笑了一下,怪不得宜秋宮上上下下對她如此盡心盡力,應該是瑾貴妃特意交代和吩咐的。

    林朝陽沉默的接受了衆人擺佈。

    她明白終將有一天她也會像瑾貴妃一般心如細塵,含明隱跡般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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