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安朝陽傳 >第二十五章 25禍福相依(二)
    蘇嬤嬤的話看着句句在理,卻也是異常直截了當,像是一把刀插在朝陽心上。

    有些事就算她不想承認,但是這後宮的人還是會這麼認爲。

    難道和親是她所想的嘛?

    難道和親是她應該的嘛?

    只是,她卻無法動怒,因爲這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人就是這樣的,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永遠不會有感同身受……

    當日若是定了她和親,想必衆人都是無動於衷,最多也只是唏噓幾句,現在換了長頤,也是不過如此。

    唯有惠竹殿的人悲傷不已,將這不滿轉到了朝陽身上。

    只是這是世煊的妹妹……

    朝陽沉默許久,道:“王爺曾捨命救我?”

    蘇嬤嬤道:“這事奴婢本不該提。當日得知您在冷宮後,太妃和王爺捨命打點,若非如此,昭容豈會在冷宮之中如此隨心?”

    朝陽一愣,的確,在冷宮之中她幾乎未曾受過委屈。

    一日三餐豐盛,冷宮中人也伺候周到。

    蘇嬤嬤哭着道:“王爺多次想來看您,還求皇上放了您,爲此不惜和皇上發生爭執,被皇上杖罰,好幾日都未下得了牀。”

    想起世煊對自己的情誼,朝陽相信這些都是真的。

    她心裏不由十分感動,沒想到世煊竟然默默爲自己做了這麼多事情,還不告訴她。

    可是目前這情況,她該如何去幫助長頤呢?

    皇上是個決絕的人,他想要做的事情,旁人是很難左右的。

    更何況,原本去和親的該是自己,這種情況下,她更不好說話。

    可是世煊,她心一動。

    朝陽沉吟片刻,道:“蘇嬤嬤,瑾貴妃一直深得皇上寵愛,對皇上心思最瞭解,不如請太妃去找貴妃一敘,看事情能否有轉機。”

    蘇嬤嬤愣了愣。

    朝陽繼續道:“公主之事事關國家安危,需從長計議,我要好好想想。你且回去,讓太妃千萬保重身體。”

    蘇嬤嬤黯然無語,默坐許久,方纔退下。

    蘇嬤嬤走後,朝陽心緒萬千,想來太妃更是傷身亂了分寸,纔會讓蘇嬤嬤都找到宜寧宮了。

    和親不是小事,是歷朝歷代穩固邊關的大事。

    兩年前吐蕃進貢,吉德王子親自到長安城向先皇請旨和親,他點名要的就是朝陽。

    幸好先皇未曾應許,只是差點引起邊關大戰。

    這次太后原本是讓朝陽和親,皇上這麼急的將她納入宮中,是否就是爲了躲過這一劫呢?

    畢竟若是此次吐蕃王子再次請旨,皇上再不允,那真是太不給吐蕃面子了,邊關大戰一觸即發。

    先皇不怕戰爭,可是新皇初登基,一切求穩,不可能讓邊關不穩定。

    朝陽隱隱約約覺得,這一切其實早就在皇上的計劃之中,在他準備將朝陽納爲妃子的時候,其實他心裏已經決定讓長頤代替朝陽遠嫁。

    月光陰朗,依稀瞧見怡和殿外跪着個人。

    朝陽知道那是世煊,那是在苦苦哀求皇上的世煊。

    可是跪了那麼久,怡和殿依然毫無動靜,看來皇上並不打算見他。

    朝陽心神不寧,在玲瓏閣糾結萬分,心一橫,直奔院外去。

    沈嬤嬤知曉她心意,忙攔住勸道:“昭容,千萬不能衝動!”

    朝陽狠狠推開她,任性的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嬤嬤見無法勸阻,忙跪下道:“昭容,此事非同小可。太妃和王爺都無法阻止的事情,昭容去,也只是徒惹聖怒。”

    朝陽心裏自然陰白,只是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看着世煊跪在那裏卻無動於衷

    沈嬤嬤道:“皇上對昭容的心,昭容心裏應該陰白。這件事,誰都可以去勸,唯有昭容您不可以。您去勸什麼,勸皇上不要和親,還是您要替長頤嫁過去?您若不能代替長頤遠嫁,就根本沒有規勸的資格。”

    沈嬤嬤說的句句在理,朝陽根本無法辯駁。

    她心中也是異常矛盾,喃喃的道:“可是你也聽到蘇嬤嬤說的,世煊對我有恩,我不能不報。”

    沈嬤嬤嘆道:“有恩是要報,但也要看時候。您這時候去勸皇上,恐怕只是火上澆油,越幫越忙罷了。”

    朝陽憤然的停下腳步,絕望的道:“爲什麼偏偏會是長頤呢?她是替我遠嫁的,我怎麼能不內疚?爲什麼不能換別人?”

    沈嬤嬤低頭道:“蘇嬤嬤的話固然有理。但是誰不是十月懷胎所生,誰不是雙親悉心照料,辛苦撫養長大的?世家的女兒莫非就不是女兒了,誰去,不是雙親肝腸寸斷?皇上新登基,正是籠絡人心的時候,他怎麼能放着自己的妹妹不捨,卻強要他人的兒女遠嫁?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皇上的苦心,別人不陰白,您該陰白,安信王和蘇太妃也該陰白。”

    沈嬤嬤平日裏話不多,看的卻異常清楚。

    這一番話提醒了朝陽,是的,這是皇上的苦心。可是骨肉分離就在眼前,換了誰能坦然待之呢?

    沈嬤嬤嘆道:“皇家的子女本就該比尋常人家多幾分擔待。這是皇上的家事,昭容還是不要摻雜在裏。”

    朝陽黯然的回頭,沈嬤嬤說的句句在理,讓人無法相駁。

    道理誰都能懂,但是事情到了每個人頭上,都無法不去抗爭一番。

    朝陽的心拔涼拔涼的,她可以坐視不理這所有的一切,但是她的心呢?可以就這麼冷酷的看着這一切發生?

    天那麼暗,夜這麼深,露這麼重,怡和殿外的青石板這麼涼,這麼硬,如果世煊就這麼跪一夜,那這一夜該有多麼漫長呀。

    這一夜就如在冷宮中那般漫長。

    世煊會直挺挺的在怡和殿跪一夜嗎?

    皇上會見他嗎?

    他跪了一夜,怡和殿的燈光亮了一夜,朝陽也一夜未眠。

    她畢竟不可能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她本以爲自己的人生已經夠慘淡了,沒想到有的人比她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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