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安朝陽傳 >第三十八章 臘月三十(二)
    朝陽正自我傷悲着,忽聽得身後有聲音響起:“朝陽,你怎麼了?”

    朝陽慌忙回頭,見是世煊,方放下心來,撇過頭,抹去眼淚,不做聲。

    世煊關切的道:“朝陽,快回去吧。這裏天冷,小心凍着病來。”

    朝陽嘆了口氣,道:“世煊,你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這人世間了,會有人想我嗎?”

    世煊道:“朝陽,你胡說什麼呢?”

    朝陽道:“我只是說如果。”

    世煊道:“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會想你,皇兄也會……”

    朝陽氣道:“他不會,我也不需要。”

    世煊道:“你這是在說賭氣的話。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這宮中本就是人情淡薄、恃強凌弱的地方,誰不曾受過委屈?”

    朝陽無力的道:“你說的這些我都陰白,可是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一天也不想。人活着,如果是在這個世上活受氣,那有什麼意義呢?你知道什麼是看不見希望的生活嗎?你知道什麼叫絕望嗎?”

    世煊的臉暗沉了下來,道:“朝陽,如果你的生活叫絕望,那長頤的生活呢?”

    長頤?朝陽一怔,是的,還有長頤。

    一想到長頤,朝陽更傷心了,道:“早知如此,我應該自願請命去吐蕃,這樣長頤不用受苦,我也不用了。”

    世煊道:“說的容易!如果去了吐蕃,那你這一生都不可能再見我們了。”

    朝陽道:“可是我也不用再見到那些討厭的人。你知道嗎,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別人施捨,甚至於用我的尊嚴去換取。這種艱辛,你懂嗎?”

    世煊道:“這句話如果讓皇上聽到,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感受?這世間,誰不是用尊嚴換取生活?每個人都是在默默沉受。”

    是的,這世間誰不是如此?可是他們能承受,我已經不願意了。

    多說亦是無益。

    朝陽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世煊躊躇了一番道:“我見過五哥了。”

    朝陽淚流滿面,道:“我知道。可是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

    世煊猛地走過來,一把抓住她的雙臂,道:“朝陽,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現在連五哥的事也不上心了。”

    朝陽反問道:“不是你告訴我,讓我謹記,我現在是皇上的妃子,不能再把心事拿出來了。得藏起來,藏得好好地,裝的好好地,別苦了自己還傷了別人!”

    世煊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朝陽,問道:“皇上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讓你如此絕望?”

    朝陽掙開他的雙臂,道:“他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做了他應該做的。皇上的心,深不可測。你和安慶王私會的事情,皇上已經知曉了。”

    世煊臉色一變,追問道:“他怎麼會知道?你又怎麼知道的?”

    朝陽道:“我在暖心閣看到了密函,密函上寫的清清楚楚。但是你想想,他陰陰知曉了你們私會的事情,卻無動於衷,裝作不知,你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麼嗎?就像他一方面加封與我,給我極盡寵愛,一方面卻任由他人作踐我,你又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麼嗎?”

    小徑深處傳來一陣細細的腳步聲和曉芝輕輕呼喚朝陽的聲音。

    世煊怕被人發現,來不及追問細節,忙說了“我先進去了”,急急轉身鑽入小徑離開。

    曉芝手裏拿着貂皮大襖急匆匆的趕來。

    她將衣服體貼的給朝陽披上,道:“昭容,一會兒時間就走這麼遠了。我們慢慢回去吧,出來有些時間了。”

    朝陽點點頭,曉芝扶着她慢慢往回走。

    天空忽然飄起來小雪,細細的雪花落在腳下,慢慢的融化。

    悽悽歲暮風,翳翳經日雪。

    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

    雪越下越大,走到閣外,頭上竟然已蒙了些許白色,曉芝細心的幫朝陽把身上的雪輕輕拂去,褪了大襖,悄悄的回到閣內。

    屋內氣氛正好。

    樂工舞女們正在表演。

    上首的何貴儀已離開。

    原來屋裏悶熱,她也不宜久坐,皇上特地恩准她先行退下。

    朝陽心一緊,擔心皇上發現她剛纔偷偷出殿的事情。

    子時一過,殿外炮竹聲、禮花聲齊放,天空碩然綻放,奇光異彩,華光熠熠。

    衆人登上裴令閣樓,登高望去,長安城籠罩漫天華彩中,甚是漂亮。

    朝陽深深吸了一口冷氣,一年,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

    她將在這寂寞的煙花中度過多少個春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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