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世凡終於緩緩的道：“你好麼？”
“我……，我……”朝陽嘴脣動了幾次，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
他又沉默良久，輕嘆道：“朝陽，事已至此，你又何苦……”
朝陽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他，痛哭道：“世凡，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可是我沒有辦法。”
他冷冷的掙開朝陽的擁抱，道：“你根本沒有什麼對不起我，你本就沒有做錯。”
朝陽心裏明白世凡在怨恨她，她怎麼會想到會在如此尷尬的時候相見，她何曾想過皇上竟然會如此折磨自己。
朝陽哭着道：“你是在怪我嗎？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被逼的嗎？我若不，若不這樣，今日怎麼還能見你？我甘願忍受這一切，就是爲了再見你一面，哪怕只有一面。就算死，我也想死在你的懷裏，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世凡冷冷的道：“你現在不是已經見着了嗎？”
朝陽從未想過世凡會對自己如此冷待，這麼長時間來，她一直以爲自己像瘋了一般的想念他，而他也該是瘋一般的想念自己。
可是，今天，他太鎮定了，鎮定的已經不似朝陽先前認識的世凡了。
她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他，哭道：“你的心，你的心已經變了嗎？”
他怔了一怔，沉默半響，緩緩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不希望因爲你壞了兄弟之情。”
這句話猶如是晴空霹靂一般把朝陽打得體無完膚。
她怔怔的看着他，這是她的世凡嗎？
這是她整整愛了十多年的世凡嗎？
他怎麼能在自己滿是傷口的心上再如此狠狠的撒上一把鹽呢？
朝陽撲過去，倒在他的腳邊，抓住他的長衣，道：“不會的，世凡，你不會這麼殘忍的。是不是皇上逼你這麼做的？是不是他，他是個惡魔，我恨他，我恨他……”
世凡道：“根本沒有人逼我這麼做，也根本沒有人逼你做什麼。難道你所做的都是他逼迫你的？你出浴歸來，牽着他的手，盈盈相望，那種笑容，那種嫵媚的舉止，是他逼迫你嗎？”
他的眼裏流露着最痛苦的表情。
朝陽怔怔放下了手，九龍池一幕又歷歷在目。
是的，都是他逼迫的嗎？
是誰在慾望的最頂端顫抖着說“愛”，是誰跪在他面前討好的表忠心訴衷腸。
是誰？
朝陽喃喃的道：“世凡，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的心，我的心從來沒有變過，一刻也沒有變過。那，你呢，你的心呢？”
“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朝陽一字一字念出他寫給朝陽書信上的肺腑之言。
他身形動了動，似乎有些動容，許久緩緩的道：“朝陽，一切都過去了。你，我情分已盡，放手吧！”
猶如五雷轟頂，朝陽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了，哭道：“爲什麼，世凡，爲什麼？”
他道：“爲什麼？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嘛！你的身邊已有皇上，而我的身邊……”
他頓住不語。
朝陽冷冷的道：“是那個賤人嗎？”
世凡俯身一把抓住朝陽的衣襟道：“不准你這麼說她！”
朝陽的心徹底冷了，冰冷冰冷的，像是三九嚴寒綠蘭湖最深處的冰一樣冷。
她一動不動盯着世凡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古來男子多薄情。不過數日，你的心終究也是變了。”
他放下手，呆立良久，默默道：“在我最無助最痛苦最失意的時候，只有她不計得失，心甘情願，默默守護在我身邊。若沒有她，或許我早已醉死在酒肉林中，今日又豈能在這裏？朝陽，你不會明白這些天我心裏的苦。”
他忽然轉過身，身形微微發抖。
朝陽從背後抱住他，哭道：“世凡，那我的苦呢？我的苦，你能明白嗎？”
他的背也在微微發抖，朝陽輕輕的靠在他的背上，就如以往一樣。
兩個人都沉默半響。
他輕輕起身，沉聲道：“朝陽，該發生的已經發生，過去的已然過去。我和你都已經沒法改變人生了，我們都放手吧！”
朝陽嘶聲道：“我不要，我不要！”
世凡厲聲道：“沒有什麼要不要的！這就是命！”
朝陽叫道：“我不要，我要我自己的生活！”
世凡冷冷的道：“朝陽，我們不可以這麼自私，也不可以這麼任性！一年的時間還未使你長大嗎？朝陽！”
朝陽哭道：“世凡，你變了……是因爲她嗎？是因爲她嗎？”
世凡的眼裏流露出了痛苦之色，他怔怔的看着朝陽，許久許久，才黯然起身道：“朝陽，好自爲之，一切珍重！”
說罷，他竟大步朝前走去。
“你，竟然如此狠心？”朝陽猛的扯下隨身佩戴的二哥轉贈的玉佩，狠狠砸向他，玉佩落在地上，在他腳下碎成四分五裂。
世凡略作停頓，竟然不再回頭，繼續前行。
朝陽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