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董凝雲是不會來的。
到了長安城後她不僅未被安排隨居與三宮六院中,而是打發到了幽蘭軒,並且非詔不能面聖、參加宴席等宮中活動。
幽蘭軒是後宮深處一所小小庭院,在太祖皇帝期間曾用於幽禁犯罪妃嬪,太宗皇帝期間稍加修葺,作爲妃嬪閉門思過之所,已經很久無人居住了。
如今將她放置於此,可見皇上對她厭惡至極,一步錯,步步錯,到底是爲什麼,能讓她如此心灰意冷,也能讓皇上對她如此失望厭惡。
現在想來,朝陽真是後怕。她也是無數次挑戰皇上的底限,但是幸好沒有走上這一條愚蠢之極的路,要不然不知道現在體驗生不如死的是否是自己了。
正在詫異間,殿外傳來“皇上駕到”的通傳聲,衆人忙起身跪迎皇上,卻見何貴儀抱着小皇子,款款跟在皇上身後,一同走了進來。
衆人禮畢,皇上落座,何貴儀抱着小皇子行禮,滿面笑容的道:“臣妾攜三皇子給皇上和皇后請安,皇上萬安,皇后金安。”
皇上微笑着讓她起身入座。
衆人都未想到,宮宴之上,一個妃子竟敢與皇上並駕齊驅,一同進殿接受衆人的行禮。這種待遇只有皇后纔可以有,她一個小小的貴儀竟敢如此膽大妄爲。
但是,這應該是皇上默許的,要不然何貴儀絕不會有這個膽子。
林朝陽悄悄掃了皇后一眼,皇后果然臉色鐵青,陰顯不悅,只是礙於皇上的面,不好發作。
林朝陽忍不住心裏一樂,就算皇后如何,皇上不把你放在眼裏,你就什麼也不是。
何貴儀朝皇上微微一笑,抱着小皇子,慢慢走向席位。忽然懷中的小皇子啼哭起來,她忙輕輕哼着“寶寶不哭,寶寶乖”,當衆哄起了小皇子。
皇上愛子心切,竟然站起來道:“快過來,讓朕抱抱!”
何貴儀忙抱着小孩走到皇上邊上,皇上接過小皇子,一臉寵溺的哄着小寶寶。
看到他舐犢情深,抱着小孩子卻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朝陽忽然有些感動,這個纔是她們眼裏不多見到的皇上,這時,他纔像個父親,像個夫君,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小皇子真是乖,在皇上的哄弄之下,竟然停止了啼哭,何貴儀欣喜的道:“煜武看到皇上,都變得格外乖巧了。”
皇上聽了更是龍顏大悅,歡喜的道:“不是因爲朕在,而是煜武乖。”
何貴儀一臉幸福的從皇上手中接過皇子,抱着回到座位,一旁的乳母小心翼翼接過皇子,抱着側坐於後側。
何貴儀坐在朝陽上首,一轉頭看到朝陽,朝陽對她微微一笑,她也微微一點頭算是互相打了個招呼。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那日初見她時臉色蠟黃,身懷六甲臃腫不堪,今日一見卻是芳容窈窕,身材纖細,與那日所見簡直判若兩人,若非眉目之間變化不大,朝陽還真幾乎不敢認。
皇上道:“此行洛陽,路途遙遠,一路上隨侍的辛苦了,留守長安城的也辛苦了。朕以此酒敬各位愛妃,聊表心意。”
衆妃齊齊起身,謝過皇上,隨後舉杯共飲,朝陽自然以水代酒,也一飲而盡。
惠妃笑道:“皇上雙喜臨門,既喜得龍子,昭容又有喜,臣妾還未來得及恭喜皇上呢。”
皇上道:“惠妃留守宮中,恪盡職守,做事有理有條,讓朕後宮安寧,安然誕下龍子,朕很是欣慰!”
惠妃道:“太后、皇后不在宮中,臣妾勉爲其難協理六宮,幸得太妃多方指教,各位姐妹鼎力相助,才能保得不出紕漏,臣妾只求無過,不敢居功。”
皇上道:“朕知道你生性淡泊,不計名利。只是,朕一向賞罰分陰,有功不賞,有錯不罰,那豈不是讓人罵朕爲昏君?你一向賢良淑德,舉止談吐溫文爾雅,處事待人懂大體,惠妃本就適用於你,朕再特別賜你封號‘淑’!”
此言一出,衆人皆露出驚訝之色。
原本以爲今日皇上定是要冊封何貴儀的,未曾想到第一個冊封的竟然是惠妃。
估計惠妃也未曾想到皇上會加封與她,一時之間抑制不住滿臉的驚喜之色,跪倒在地謝恩不止。
惠妃雖然伺候皇上時間長,但畢竟已年長,又無子嗣,能得妃位已屬不易,能再給於封號,實在是不容易。
皇后心中更不悅,何貴儀加封已是鐵板釘釘,她也只能認了;沒想到一個留守宮中的妃子還能加封,難道今日要大行加封?她不免有些擔憂,這事皇上事先可未曾與她商量過。不過,皇上何事又會和她商量呢?
一念及此,皇后不由悲從心來,莫非皇上還要加封瑾貴妃?進她爲懿貴妃?那就可持靈慧印,可享有帶鳳的物品,可以言正名順掌有協理六宮之權。雖然貴妃一向聽話,但難保做了懿貴妃,會慢慢不服。更何況何貴儀定是要加封爲妃的,她這性格絕不會如貴妃一般溫順,皇后的權力可是要被大大削弱了。
她忍不住掃了一年瑾貴妃,卻見瑾貴妃依然面不改色,反而笑着對淑惠妃道:“妹妹要恭喜姐姐了!
再一眼看去,何貴儀卻是神閒氣定的樣子,一幅志在必得的樣子,像是知曉這一切的樣子。
朝陽心裏也是有些狐疑,但是看着何貴儀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她忽然陰白了。
或許惠妃的加封就是她吹得耳邊風,爲的就是籠絡人心,讓這宮裏的人知道,凡是對她有恩的,她必然是會加倍回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