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攜朝陽一同在桌邊坐下,輕輕抿了一口茶,繼續道:“十八學士即使全數加官封爵,房玄齡、杜如晦位列尚書省左右僕射,其尊榮顯貴,極一時人望,卻反被魏徵風聞言事,每有奏議。貞觀三年冬,杜如晦抑鬱而死。房玄齡臨深履薄最終卻也鎩羽回鄉。秦府文學館鵠立在初唐的斜陽西風裏,階前碧草,凋盡了昔日的芳華,沒過多久便平靜地退出了初唐的政冶舞臺,就像風掃落葉,了無痕跡。就如這十八學士一般,開時盛豔奪目,凋零之時卻是慘敗不堪。皇家的戰爭,又豈是他人可參與,可左右的?”說罷,她別有深意的盯着朝陽看了一眼。
她這是在說自己還是在暗示朝陽呢?其實無論是說誰,還不都是一樣,一朝天子一朝臣,哪一代哪一朝不是狡兔死走狗烹。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還是想開些。不知父親是否收到傳話,不知道皇上能否寬恕林家呢?一想及此,朝陽心情甚悶,頭痛欲裂,便道:“來了好一會兒,有些累了,先回去了,待會再來看姐姐吧。”
淑惠妃忽然抓住朝陽的手,道:“賢妃妹妹,你我一見如故,雖然還談不上深交,但是姐姐卻甚是佩服妹妹的勇氣,只是如今你我同爲妃子,不同往日,你切莫再意氣用事。若是皇上有什麼惹了你不快,你切記一定要忍!”
朝陽更加迷惑,道:“姐姐話中有話,不如陰說。”
淑惠妃語重心長的道:“皇上的心思不是你我能猜的透的。皇上即便再專寵你,卻始終有他的顧慮和苦衷。我們做妃子的,就該以夫爲綱,凡事多爲他着想,少爲自己打算,一切也就過去了。”
朝陽道:“恕妹妹愚昧,請姐姐直言。”
淑惠妃放開朝陽的手,道:“這只是我的一番苦口婆心,妹妹性子剛烈,容易喫虧,姐姐只是提醒而已,望妹妹體諒。”說罷,她喚道:“香蕾,送賢妃!”
朝陽回想惠妃意味深長的一席話,總感覺話中有話,莫非她知道些什麼?她低頭看着腳下早已打掃乾淨的玉石小路,路兩邊卻依舊是白雪皚皚。惠妃到底要說什麼呢?按理,她在深宮之中,連朝陽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怎麼會知道?
沈嬤嬤道:“後宮之中其實並沒有什麼祕密。娘娘不願知道是因爲不關心,若是上了心,知道的就多了。只是,惠妃。一向與世無爭,在衆人面前都是淡淡的,今日卻和娘娘走的如此之近,還說了那麼多貼心的話,奴婢尋思着莫非是和四皇子有關?”
朝陽不悅的道:“皇上會和她說什麼?難道皇上許諾要將四皇子給她?”此言一出,她停了腳步,嚇出一身冷汗,臉色蒼白的看着小青和沈嬤嬤。
小青和沈嬤嬤也大喫一驚,小青忙勸慰道:“娘娘別嚇自己。您是四皇子的生母,又位列四妃,皇上沒有理由將四皇子託付給惠妃。”
沈嬤嬤卻臉色凝重,並未說話。按理,除非皇子生母逝世或是位份低下,纔有可能將皇子交於位份高的妃子撫養。朝陽位份這麼高,只有收養其他妃嬪子嗣的道理,絕不會有將自己的親生兒子託於她人。如果有,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沈嬤嬤想也不敢想下去。
朝陽也想到了這一層,她的臉色愈加陰沉,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她任性的推開小青扶着的手,漫無目的獨自往前走了幾步。
她心裏再陰白不過,如果皇上已經有了這個打算,那麼他的心裏早已有了殺心,他要殺的不僅是林朝陽,還有整個林家!
朝陽忍不住冷笑起來,若非今日惠妃提醒,她還陷在皇上的溫柔鄉里。。
她真是太蠢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當受騙,吉德如此,世凡如此,皇上也如此。怪不得這幾日他夜夜召朝陽前去,原來只是爲了最後享用她的身體。昨晚,朝陽竟然還如此下賤,百般迎合,妄想用身體取悅於他,可以救自己的家人。皇上利用她救兄心切的迫切心裏,在最後的利用她,榨乾她最後的一滴血!如此想來,她真是有多愚蠢。他在心裏也在嘲笑朝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