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熟悉帶着幾分急切的聲音傳來,隱隱夾着幾分怒氣,“放肆,我只是調幾個人而已,你竟然推三阻四,找各種理由搪塞我。”
隨之響起的是一道平靜得無起伏,中年男人的聲音,“夫人息怒,想要調動茶莊的人脈,需得經過公子的首肯。夫人若是急需人手,屬下可以暫調幾個奴僕丫鬟給夫人差使。至於其它的,得等公子閒暇時,才能滿足夫人的要求。”
“那你們公子現在在什麼地方。”
“公子此時自然忙於瑣事。”
聽着下方你來我往的對話,沈落嗤笑一聲,懶洋洋的動了動身子,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什麼人?”
一道冷喝猝不及防的響起,緊接着,一道人影從房間掠了出來,正是房間裏說話的那名中年男人,一身灰色衣服,容貌普通,眼中卻透着不屬於商人的銳利。
緊接着出來的是一名全身被黑色籠罩的女人,黑色的長裙,黑色的帷帽,在看到屋檐上,好整以暇等候着她們的沈落時,瞳孔猛地縮了縮,下意識的掩了掩面紗。
“你這浮生茶莊不是賣茶的麼,本姑娘自然是買茶的。”沈落單手支着腦袋,居高臨下盯着院子裏的兩人,清越的嗓音緩緩流出,一身大紅色衣裙的她妖豔奪目,緋紅的面紗亦掩去了她的容顏,只露一雙清冷的雙眸,似笑非笑的掃過那名黑衣女子。
“大半夜鬼鬼祟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誰知你是買茶,還是居心不良。”那名婦人率先開口。
“呵呵~”沈落輕笑一聲,悠悠道:“我倒是敢揭了這面紗,只是夫人你敢嗎?”
“你…”婦人緊了緊衣袖下的五指,怒目而視。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警惕的盯着屋檐上的沈落,語氣沉沉,“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沈落揚眉,“不是說了嗎,買茶的。”
中年男人道:“現在已是深夜,浮生茶莊不再賣茶,姑娘若是有需要,可以明日白天再來。”
“我既然已經來了你這浮生茶莊,總不能空手而歸,明日我又不想出門,這樣,趁着你這浮生茶莊的燈火未熄,不如就賣給我好了。”沈落意味深長的含笑道:“我都這麼說了,掌櫃的若還是不願賣茶給我,我就不得不懷疑你這浮生茶莊根本……不會做生意,這裝修得清幽雅緻的茶莊完全是個擺設。”
中年男人不着痕跡的鬆了口氣,淡淡道:“姑娘說笑了,茶莊開着自然是賣茶的,豈會不賣茶給顧客,姑娘既然這麼說了,破一次例也沒什麼,只是姑娘應當知曉,浮生茶莊只賣名茶。”
中年男人伸手道:“姑娘儘管說。”
“代飲茶,不知先生這茶莊是否有。”沈落斂去臉上的笑意,漫不經心的開口。
中年男人皺眉,搖搖頭,“姑娘說的這種茶,恕在下寡聞,未曾聽說過。”
沈落眼底劃過失望,繼續道:“那麼花草茶呢,是否有。”
“花草?!姑娘說的莫非是用花草泡製的茶?請恕在下直言,這種劣質的茶,只有家境一般的普通百姓纔會飲用,浮生茶莊是萬萬不會賣這種茶的。”中年男人語氣中帶了幾分不悅。
沈落頗爲失望的嘆了口氣,“沒有嗎,看來本姑娘是白白跑這一趟了。偏偏我只愛這兩種茶,既然你這裏沒有,那我就不多做打擾了。”
代飲茶與花草茶,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說法不同而已,代飲茶包括各種養生茶,其中花草茶也能歸於一類。
這種茶在前世頗得衆人的喜愛,茶中多了些清甜,少了些甘澀,很適合那些不喜品茶的人。既能滿足口欲,又能養生。
說罷,沈落便不多做停留,腳下一點,消失在夜色裏。
黑衣婦人面目帶着幾分猙獰,“你爲什麼要放她離開,爲什麼不殺了她。”
中年男人淡淡道:“夫人若是怕泄露身份,這倒不必太過擔心,現在即使是相熟的人站在面前,也未必能認出夫人來,何況只是一個不相熟的姑娘。”
“你難道不知道,越是不認識的人越是危險,放她離開,就不怕泄露浮生茶莊的事。”黑衣婦人不滿的開口,眼底透着不安,她沒說的是,這個紅衣女子看向她的眼神,實在是太像那個賤丫頭了。
中年男人並不回答她的話,平靜的目光看向天空的那輪華月,語氣淡淡,“夫人出來有一段時間了,若再不回府,就真的會被人發現行蹤。”
黑衣婦人一甩衣袖,冷哼一聲,“既然調人一事你做不了主,那麼我改日再來拜訪,希望你們屆時能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
話音落下之際,黑衣婦人帶着一身怒氣離去。
直到黑衣婦人離開了好長一段距離,遠遠的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沈落才從院牆的角落裏走了出來,側首看了眼身後的浮生茶莊,脣角上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