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問她怎麼了，她猶豫了下，說讓我和她先喫點東西。
我有些猶豫，因爲此時我的心裏有些難受，根本沒有胃口，藍曦卻是輕聲笑了笑：“如果你現在不喫一些，如果我不在了以後，大概會很長時間都喫不下去，身體會出問題的……”
我聽到這話，心中彷彿被針刺了一下，身體猛地抽搐，她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還是說……
即使到這種時候，她卻還在爲之後的我着想，現在的我是真正相信了藍曦，這個人是真的愛着我，絕對不是憧憬那麼簡單的感情。
我以爲是憧憬，不，應該說不久前是憧憬，但在藍曦正視了憧憬的感情之後，可能意識到了別的什麼？
我不確定，但……
我只好點了點頭：“那就……喫一點吧……”
說話的時候，其實我在猶豫，心裏犯着嘀咕。
她帶着我進了一個小院子，這裏十分清靜，看樣子是隻屬於這個傢伙的地方。
藍曦的徒弟把我們的飯食送來後就離開了，走之前她們還沒忘記捉弄一下自己的師父。
藍曦其實現在的狀態並不太好，但還是強顏歡笑，我見到強顏歡笑時的藍曦，心中很不好受。
“喫吧……”我說這話時，有氣無力的樣子連我都覺得自己窩囊，但沒辦法，現在的我沒有力量……
是真的一點味道都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感覺味覺都跟失靈了似的。
藍曦嘆了口氣：“其實……我沒有告訴過徒弟們我的身份。”
我一怔，慌忙看向她：“那你……是要丟下她們嗎？”
藍曦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明白的，我對人類的感情……其實有些難以接受，幫我保守這個祕密。”
她讓我之後把這裏替她交給龍帝的師尊，讓他代替自己擔任這個仙人的身份，因爲這個階層還需要有人能維持着平衡。
我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因爲她說的是事實，即使所有的支配者都被消滅，但人間本來的惡意依然不會消失，因爲人性之中總是無法避免會帶着那些灰暗面。
勉強吃了些東西后，她帶着我從側面溜回了自己的寢室，兩人現在是真的有一種在揹着所有人沒羞沒臊的感覺，也是尷尬。
藍曦讓我躺下，枕在了她的雙膝上，我沒拒絕照做了，這種時候我只能陪着她度過最後的時光，即便我深知自己對她沒有所謂的愛情。
龍帝師尊的話依然在我的心中不斷迴響，爲了讓我自己不要後悔，至少也要讓藍曦笑着離開。
但話雖是這麼說，可我還是苦笑着問藍曦：“真的沒別的辦法嗎？不能再掙扎一下嗎？”
藍曦眯着眼睛，像是在笑一樣，她輕搖着頭：“大概也就只有奇蹟才能……但你明白的，這世間不會有什麼奇蹟。”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正如藍曦所說，這世間根本沒有什麼奇蹟，迄今爲止的一切，在我所知道的範圍裏基本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樣，就連我以爲是奇蹟的地方，也是早就被安排好了的奇蹟，那……
藍曦眼角噙着淚：“不要……那樣的話，她們不會允許我死……”
我瞬間意識到正如她所說，如果她們在，絕對不會認可藍曦的做法，她們絕對不會讓藍曦這樣死去，因爲這樣是錯誤的……明明她做的沒有錯。
藍曦深知這一點，所以在雨煙她們到來之前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在她的身體上瘋狂索取着情感，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很矛盾，明明我對這個人沒有感情，可爲什麼我會如此在意這個人，明明我跟她就像人生過客，但爲什麼我會願意陪她這麼久？
藍曦也是緊抱着我，任由我在她身上索取着這一切。
奇怪，太奇怪了，奇怪到我都有些看不清我自己，也看不清這個世界……
“我感覺自己要壞掉了……”藍曦這話簡直就像是在暗示我什麼。
我接受了她，也接受了我自己，這一夜的我自己，我只知道非常瘋狂，瘋狂到讓我想起了自己曾也有過這樣的時候，而那時候……對，是和凌月。
仔細想想，我對凌月就有着愛情嗎？也未必，我也只是接受了那份感情罷了，我只是選擇了幸福。
每個人都有追逐幸福的權利，我是這樣，凌月是，藍曦也是，藍曦選擇了在最後的生命中追逐了幸福，我選擇了接受她的幸福，幸福是雙向的，即使我對她沒有真正的愛情，但並不會妨礙我感覺到幸福。
我不禁感嘆，人類真是一種矛盾的生物。
藍曦輕撫着我的頭，就像在我安慰我似的。
陽光打在此時我們兩人的身上，有些暖洋洋的，被褥亂糟糟的，一片狼藉。
這裏經歷了什麼，不言而喻。
“看來……沒有時間了。”藍曦突然說道。
我一怔：“雨煙她們終於來了嗎？”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些，而藍曦則是承認了這點。
她擡起雙臂，做出了一副自己不會抵抗的姿勢：“來吧……我準備好了……”
這話說得我心口在疼，但我卻根本不能拒絕，時月劍出現在了我的手中，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淚已經止不住。
藍曦卻在笑：“不要哭，我已經滿足了，作爲一個女人，作爲一個在這世上莫名其妙出現的人，我已經足夠幸福了……所以來吧，把劍刺入我的胸膛，我就可以安心了……”
藍曦沒有否認我，也沒有否定自己，她選擇了安靜地結束一切。
“我會將自己的一切留給輕語，這樣我即使不在了以後，我也可以一直注視着你……所以不要難過，我一直都會在……”
劍刺入了藍曦的心臟，我嚎啕大哭起來，似乎我從未像今天這樣無助又脆弱過。
也是這一天，我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還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