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無聲的證詞 >3
    縫合完畢,我說:“後背要不要看一下”

    話音未落,管法醫就提出了抗議:“我看不用了吧天就要黑了,這裏光線又不好,關鍵是這個案子,我們法醫也發揮不了太大作用吧,死亡原因很簡單,死亡時間又不用推斷,致傷物你們也搞清楚了。案件的矛盾關係又那麼明顯,你們還怕破不了案再說了,這個案子又不可能有犯罪分子騎壓死者的過程,看後背有什麼意義”

    我點點頭,頸椎病貌似又犯了,感覺一陣眩暈,便說道:“管老說的也是,任務基本完成了,收工吧。”

    回到賓館,我們總結了一天現場勘查、屍體檢驗的結果,在晚上九點專案會開始前,抵達了專案組辦公室。

    “死者孫先發因頭部遭受鈍性工具的暴力襲擊,導致重度顱腦損傷死亡。”雖然不算是身經百戰,但是站在這裏的我,也是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語氣裏已經有了師父那般的自信,“現場勘查中發現,死者家沒有被翻動的跡象,應該排除侵財殺人,據我們分析,因仇殺人的可能性很大。死者並不是處於要入睡的狀態,應該是剛到家,又出門後遭襲。兇手用的工具應該是金屬質地、表面粗糙的鈍性工具。我們的技術目前只能提供這麼多支持,這個案子因果關係明顯,調查出頭緒應該不難。”

    專案組長點了點頭,給主辦偵查員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介紹調查情況。

    “孫先發參加情人劉具葉的喪禮,在喪禮上和村民陳長林發生了口角衝突,這是目前調查到的最突出的矛盾點。”主辦偵查員說,“劉具葉今年二十四歲,前天晚上橫穿馬路時被車輛撞擊身亡。她生前的私生活很混亂,據調查,和她有姦情關係的人至少有十七個,從十八歲的小夥兒到六十歲的老頭都有。”

    整個專案組的人都在搖頭。

    主辦偵查員接着說:“目前我們正在圍繞劉具葉生前的關係人進行逐一梳理,以備下一步排查。另一方面,我們也派出一個工作組排查孫先發的其他矛盾因果關係。”

    “那行。”專案組長說,“除了晚上有任務的,其他人都休息吧,我相信這個案子破案不難。”

    “等等。”我打斷道,“據我分析,兇手應該是尾隨被害人到家的,被害人回家的時間也不算晚。所以,我覺得應該加派人手訪問附近村民,問問有沒有人看見被害人當晚被人跟蹤。如果知道了兇手的體貌特徵,就可以縮小偵查範圍,更容易排查了。”

    “秦法醫言之有理。”專案組長說,“轄區派出所的人今晚別休息了,去事發地點附近蹲守,看看有哪些人晚上路過現場附近,問一問昨晚的這個時候有沒有路過此地,有沒有看到被害人和那個跟蹤他的人。”

    專案會散會後,我得意揚揚地回到了賓館,對躺在旁邊牀鋪上的大寶說:“這個案子看來法醫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我估計很有可能會通過路訪行人破案,你信不信”

    大寶點了點頭,說:“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跟蹤尾隨,伺機殺人,希望能早一點兒破案吧。”

    第二天早晨,我們就回到了省城。

    “怎麼樣,這個案子有沒有把握”師父見我出差一天就回來了,問道。

    “沒問題,這個案子矛盾關係明顯,估計很快會破案。”我拍着胸脯說道。

    師父點了點頭,沒有深問,說:“去年全省各地招錄的新法醫已經完成新警培訓了,但是這一批招錄的法醫絕大多數不是法醫專業畢業的,是臨牀醫學畢業的,必須要經過法醫學專業培訓。鑑於人數比較多,有四五十人,分頭培訓難度太大,我們省又有皖南醫學院這樣老牌的法醫專業高等院校,資源不能浪費,所以省廳決定統一組織培訓。你是那裏畢業的,所以具體的事宜你去辦,半個月內完成準備工作,再給學員半個月時間交接工作,六月初開始落實培訓工作。”

    省廳的工作就是這樣,除了日常的鑑定、檢案和出勘現場以外,還包括了繁重的行政事務性工作。行政工作雖然看起來枯燥無味,但是想想這些工作可以有效提升全省法醫的整體辦案水平,我就心安了,工作也就有動力了

    。

    半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這一忙,就感覺時光飛逝。半個月來,我打報告、發通知、覈對名單、聯繫學校、製作預算、設計課程、預約教授,忙得不亦樂乎,早已把石培縣孫先發的案件拋在了九霄雲外。

    培訓的準備工作超時了,我整整用了二十一天的時間才全部準備妥當。點擊了正式通知的“發佈”按鈕後,我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仰天長舒一口氣:“終於搞定了。”

    “冬瓜,你看你天天忙得面色蒼白的,不怕鈴鐺拋棄你”林濤恰巧經過我的辦公室門口,奚落道。

    “纔不會。”我說,“誰像你啊,被拋棄了無數次。”

    “怎麼可能”林濤歪着脖子說,“是我拋棄了別人無數次好不好。”

    我用雙手搓着臉,說:“好吧,好吧,你帥,你喫香,你御女無數,好了吧我得休息會兒,太累。”說完,我掏出香菸,扔給林濤一根。

    “休息什麼”林濤說,“石培的那個案子,陷入僵局了。”

    我騰地一下坐直了身子,說:“僵局怎麼會矛盾關係不是很明確嗎”

    “矛盾關係是明確。”林濤說,“但是十幾個關係人全部排除掉了,都沒有作案時間。其他的關係點也沒有摸上來,所以現在專案組不知所措了,測謊都用上了,還是無果。”

    “是不是辦事不力啊”我說,“簡單案子搞複雜了吧”

    “不知道,陳總說過幾天等他閒一點兒,他要再帶我們下去複覈。不在你這兒聊了,事兒挺多,我先忙去了。”林濤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看來師父不太放心我們啊。”我對在一旁發呆的大寶說,“不過這是好事,案子不破,總是臉上無光的,我相信師父能發現更多的線索和證據。”

    “怎麼這兩天總是無精打采的”鈴鐺端着碗,打斷了我的沉思。

    也許是受到了孫先發案件的刺激,抑或是擔心自己在出勘工作中有所遺漏,在得知案件一直沒破後的幾天,我確實是情緒低落,提不起精神來。

    “哦,沒事。”我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岔開話題,“能不能在家喫飯啊,這天天來這家雞店喝雞湯、喫雞肉,難受不難受”

    “什麼叫雞店”鈴鐺捂着嘴笑道,“說話真難聽。喝雞湯補腦的,而且你不是天天嚷嚷現在記性不好嗎你看,這是雞雜,裏面就有雞心,雞心雞心,吃了有記性。”

    “虧你還是學醫的。”我搖了搖頭,繼續往嘴裏扒飯,嘟囔道,“當個醫生,還搞封建迷信,這有科學道理嗎”

    鈴鐺收起了笑容,說:“你肯定有心事,逗你樂你都不樂,說,是不是和誰有姦情是不是幹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哎喲,姑奶奶。”我不耐煩起來,“誰閒得沒事去搞姦情啊,工作上的事,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的事也和我說說嘛,悶在心裏好玩兒嗎”

    我見鈴鐺有些不高興了,說:“沒事,就是上次去石培的那個案子,居然到現在都沒破,師父明天要去複覈,我有些擔心,怕自己有疏忽。”

    沒有像想象中那樣釋然,鈴鐺的眼神反倒是迷離了起來。沉默了一會兒,她擡起頭看着我,一雙大眼睛閃爍着,說:“我和你說個祕密唄”

    鈴鐺總是和我說“祕密”,但是她的那些祕密我一點兒也不感興趣。我敷衍地“哦”了一聲,繼續埋頭往嘴裏扒飯,心想,又該是那個誰誰誰和誰誰誰有一腿,那個誰誰誰瞞着老公買了個lv。

    “其實我以前有個堂妹,如果還在的話,該有二十五歲了。”鈴鐺放下碗筷,慢慢說道。

    我也停止了狼吞虎嚥,這個爆料有些噱頭。

    “是我親叔叔的大女兒,叫林笑笑。”鈴鐺接着說道,“可惜的是,她在七年前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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