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無聲的證詞 >2
    我先是一愣,然後嚇得接連倒退了幾步,撞在蹲在籠邊的大寶身上。可能大寶注意到了我面色鐵青,問:“怎麼了”

    “那那”我指着冰櫃,一時頭腦空白,語無倫次。

    大寶看看我,又疑惑地看看冰櫃,站起身來走到冰櫃旁,打開冰櫃的門。

    “哎呀媽呀,”看來大寶比我的膽兒要略大一些,他沒有被嚇蒙,“那個這兒還有一具屍體”

    此時我已經回過神來,回頭對其他辦案民警說道:“有意外發現。”

    冰櫃裏是一具已經凍成冰棍的男屍,他蜷縮着,仰着頭,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可能是凍了有些日子,屍體的周圍都結了厚厚的霜凍,和冰櫃壁粘連在一起。幾個民警想合力把屍體從冰櫃裏拽出來,卻把屍體連同冰櫃一起提了起來。沒有辦法,只有斷電後等着屍體能夠融化一些。

    “調調查清楚了沒有”我定了定神,重新蹲下來,撿起了一隻蛆,“那那幾個證證人聽見哭聲是哪一天”

    “你怎怎麼結巴了”大寶就這毛病,別人一結巴,他就結巴。

    “嚇嚇得。”我說完,轉頭看着偵查員。

    戴着面具的偵查員乾嘔了一下,眼神裏充滿了對我把他叫進屋內的不滿,說:“是上個月二十四號、二十五號兩天,二十六號就沒有再聽見哭聲了。”

    我算了算,二十四號距離今天正好十二天。

    “一般蒼蠅會在屍體上產卵,在這個季節,兩週左右蠅卵就能發育成蛆,然後鑽進附近的腐敗液體或屍體內,再過兩週破蛹成蠅。”我說,“現場地面沒有蠅殼,這裏的蛆應該是第一代蛆蟲。”

    大寶從我手上接過已經被我掐死的蛆,量了量,說:“根據這個季節蛆蟲的生長速度,這麼長的蛆,應該是已經生長了十天左右。”

    “也就是說,”我說,“二十四號,死者就在這裏開始哭了,二十六號之後沒聽見哭聲,因爲他已經死亡了。”

    “我有個問題。”林濤在一旁插話說,“你說這人爲什麼一直在哭,而不叫喊呢”

    “肯定兇手在控制他唄。”大寶做了個惡狠狠的姿勢,“敢喊就宰了你。”

    “你知道是他哭的,還是冰櫃裏那個哭的”我朝冰櫃指了指。

    “關鍵是哭啥呢”大寶用胳膊調整了一下防毒面具的位置。

    “你們說會不會真有個女鬼在哭”林濤是最迷信的,“殺了人,還假慈悲”

    “想象力真豐富,”我說,“不如你去寫驚悚小說吧。”

    林濤用屁股拱了我一下,險些把我拱倒在蛆羣裏。

    我瞪了林濤一眼:“你在這裏忙吧,一定要找到指紋,我去殯儀館了。那個,屍體能拖走了吧”

    晉瑱縣公安局殯儀館。

    我和大寶合力把冰櫃裏的屍體拖進解剖室裏的化凍池。按照正常的解凍速度,兩個小時之內,這具屍體就可以被檢驗了。

    於是,我們又重新面對着這具呈巨人觀模樣、散發着惡臭的屍體。

    衣服已經被膨脹的組織撐滿了,無法用正常的手法脫下,只能用剪刀剪開取下。

    死者穿着的一身行頭倒是價值不菲,加在一起至少超過萬元。

    “嚯,是個有錢人啊,”我說,“這褲子得好幾千呢。”

    “有用嗎”大寶指了指褲襠裏滿滿的黃色糞便,說,“沾了大便,一樣噁心。”

    “大小便失禁”我說,“那多見於顱腦損傷和機械性窒息。”

    “可是頭部、頸部都沒有損傷啊。”爲了少吸入幾口臭氣,薛法醫憋得滿臉通紅。

    我沒吱聲,一點點地分離開頸部肌肉和頭皮。因爲屍體軟組織腐敗,肌肉幾乎都變成了黑色,綠色的腐敗液體浸染在肌肉和皮膚之間。我用紗布擦掉腐敗液體,看了又看,確定這個人生前確實沒有遭受致命的機械性損傷只是右側大腿外側的軟組織缺了一大塊。

    大寶湊近看了一眼,尖叫道:“靠這是死後形成的撕裂損傷啊不會真的有女鬼喫人吧”

    我被大寶嚇出了一身冷汗,倒不是擔心有什麼女鬼,而是因爲現今變態食人的報道也不少見。我趕緊用紗布擦乾了軟組織缺損的部位,用放大鏡觀察了一番,說:“就知道嚇人,看這牙印,是小尖牙,顯然是有老鼠在啃屍體啦。”

    “那就好,那就好。不過,全身沒傷,”大寶皺起了眉頭,“怎麼辦死因都沒法定。”

    “可以說屍體高度腐敗,所以無法檢出死因嗎”薛法醫開始打退堂鼓了。

    我搖了搖頭,翻動屍體的腹腔,開始整理死者的腸子。此時,腐敗屍體、糞便加之腸道的臭味已經擊破了薛法醫的忍耐極限,他滿頭大汗地卸掉裝備,逃出瞭解剖室。

    大寶看看薛法醫的背影,鄙夷地搖了搖頭。我笑着說:“忍耐極限和酒量一樣,是要靠鍛鍊的。”

    死者的胃裏是空的,有瀰漫狀的出血點,腸道幾乎也沒有一點兒食糜。

    “知道他是咋死的了吧”我轉頭問大寶。

    大寶點了點頭,指着死者褲襠裏的大便,說:“只排不進

    ,餓死的唄。”

    我點了點頭,說:“兇手是看着死者極度飢餓、虛弱,加之過度脫水、休克死亡的。”

    “我就想不明白了,”大寶說,“一個大男人怎麼就能這麼輕易地被塞進這個籠子,然後活活被餓死都不敢叫喊一聲的兇手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會是個有槍的人。”我說,“當然,沒有槍彈痕跡,我也只是推測。”

    大寶點點頭,說:“也有一定的道理,不然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控制住一個大男人。”

    “何止是控制”我拿起死者的左手,說,“而且死者還乖乖地把身上的財物都交給了兇手。”

    “什麼”大寶也湊過頭來看死者的手,“你這麼容易就判斷出了案件性質憑什麼說這是一起侵財案件”

    “你看,”我用手指抹了一下死者的手腕,說,“雖然死者的皮膚已經膨脹了,但是在手腕這裏還能看到一些皺褶的印痕,呈規律狀。”

    “明白了,手錶。”大寶最近的悟性特別高。

    我笑了笑說:“不僅是這裏,中指的根部有皮膚顏色的改變,可能生前這裏戴着一枚戒指。也就是說,死者可能自願地摘掉了手錶和戒指,交給了兇手。這麼強大的控制力,只有持有槍械才能做到。”

    大寶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於是切開了死者手腕、腳踝的皮膚,確實,死者生前並沒有遭受過任何約束,彷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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