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鶯妃傳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錯算盤
    等靈犀再睜開眼睛時,天已經擦黑了。

    荷葉坐在矮炕上,眼睛通紅通紅的,不時的還有眼淚流下。

    聽見靈犀一聲嘆息,荷葉連忙哽咽着輕聲喚道,“娘娘,您醒了,感覺怎麼樣”

    靈犀扶着荷葉的手坐起來,看着黑暗中荷葉模糊的輪廓有一陣恍惚,好一會纔想起來自己暈倒前的事。

    荷葉勸道,“娘娘,您可千萬要顧忌着自己個兒的身子。那劉嬤嬤的話怎麼能輕易相信於嬪娘娘一向與您交心,又甚是喜歡五皇子,怎麼會把五皇子送到皇后的宮中去養呢”

    靈犀揉着自己依舊痛楚的心口,大腦已是清明瞭許多。她擡頭對荷葉一笑,“你說的對,劉嬤嬤的話不能輕信。都怪我心中念着毅兒,纔會對劉嬤嬤的話吃了心。”

    荷葉連連點頭,擦了臉上的淚道,“娘娘,您一定要往寬了想”

    “嗯,”靈犀點頭,對荷葉道,“你去幫我弄些喫的吧,我餓了。”

    “奴婢這就去。”荷葉幫靈犀掖嚴了被角後,起身出了偏殿。

    靈犀重新蜷縮回矮炕上,盯着窗外灰濛濛的天陷入了沉思。

    她發現她搞錯了方向,她一直在想怎樣才能把消息傳出冷宮外,卻從來沒有想過收集外面的消息,對宮外的局勢有一個大概的瞭解。

    只有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若不能認清局勢,她把消息傳出去又能如何還不是加速自己死的速度

    可這消息,要怎麼得來眼下她的消息來源就是劉嬤嬤,而劉嬤嬤的話,十句裏有八句是不能信的。

    靈犀舉起手輕敲自己的頭,白皙的額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荷葉正端了一碗煮的爛爛的鳥肉粥回來,見狀連忙把碗放下,上前抓住了靈犀的手,驚呼道,“娘娘”

    靈犀把眼睜開,雙眸在微弱的光線下閃閃發亮,笑道,“我沒事,我就是想着,咱們進了冷宮也有一個多月了,是應該去拜會一下鄰居了。”

    荷葉皺眉,“鄰居”

    靈犀起身把碗端過來,大口大口的喫着鳥肉粥,嘴中含糊,心中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未央宮未央殿中,永安帝坐於龍椅之上,專心的喫着手中白玉茶盞中的琥珀色茶汁。

    朱皇后妝容整齊的坐在龍椅旁邊的鳳座之上,亦正靜靜的喫着茶。偶爾擡頭瞥向五皇子的目光,帶着七分慈愛三分擔心。再回頭看向永安帝,與永安帝冷冰冰的視線相交,目光中則露出了三分柔情七分溫順。

    待到永安帝依舊冰涼着目光把視線收回去,朱皇后的眼中卻露出了十成十的不甘。只恨不得馬上就跳下鳳座,把在李奶孃懷中睡着的,與靈犀有着二分相似面孔的五皇子扔出未央宮去,以解她的心頭之氣。

    本來朱皇后把五皇子抱到未央宮中來養,打的是一箭雙鵰的算盤。

    一雕,自紫晚辦事失利後,冷宮之中的靈犀在飲食之上越加的細心,讓朱皇后無可趁之機。靈犀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是朱皇后的心頭大患,在不能太過明目張膽除掉靈犀的情況下,朱皇后想用這件事告訴靈犀,五皇子在她的手裏,要是想讓五皇子活得安安穩穩的,那就想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二雕,自憐星殿內的事發生後,永安帝對朱皇后越加的冷淡,連以前那種相敬如賓的狀態都沒有了。朱皇后想把五皇子接過來好好對待,讓永安帝對她現在的看法有所改觀,重新做回永安帝心中那個賢良淑德,進退有度,知書達理的皇后。

    可誰知這一箭雙鵰的算盤,卻被五皇子的大哭打亂了。

    五皇子自進了未央宮眼淚就沒幹過,扯着嗓子直嚎,直鬧得未央宮中雞飛狗跳,上下不安寧。偏偏隨五皇子來的兩位奶孃愣是一點辦法沒有,只會跟着流淚,如擺設一樣。

    一日二日尚且可以說是認生,也讓人說不出什麼來。可三日四日接連這樣,就再難遮住後宮妃嬪們的悠悠之口了。

    妃嬪們再到未央宮中給朱皇后請安,面上都帶了惶恐的表情。在十六日清晨的問安中,於嬪因爲朱皇后放茶盞時的聲音大了些,身子一哆嗦就跪在了地上。

    於嬪一跪,幾個膽子小的也宮嬪也跟着跪了下來,緊接着,不明狀況的后妃們紛紛對着朱皇后跪了下去。

    看着跪了滿地的妃嬪,朱皇后帶着兩條魚尾紋的眼角直抽抽。

    她不是得意,她是心中駭然

    歷代的皇后向來是以德服人,宮嬪們對皇后可以有尊敬之心,可以有敬畏之心,就是不能有懼怕之心。

    這一怕,直接毀了身爲

    皇后應有的德行,試問德行有缺的皇后,還能在皇后的寶座之上囂張幾天

    就算永安帝顧忌外朝朱家的勢力不會對朱皇后怎麼樣,可在她百年之後呢後世史書上又會對她如何記載

    她爭了一輩子,爲得不就是生前死後的榮耀嗎

    后妃們對她懼怕也就怕了,畢竟日子還長,只要朱皇后用些懷柔手段,安撫一下也便無事了。重要的是五皇子的哭聲還引來了一向疼愛子嗣的永安帝。

    在太醫院的太醫們都對五皇子的啼哭束手無策後,永安帝傳了口喻,十一月十七早朝後,他會親自帶了奉御王太醫到了未央宮中爲五皇子診治。

    接到口喻的朱皇后在心中暗自咬牙,整個太醫院都看不出什麼病來,難道那王太醫就能看出來了

    說來也巧,五皇子在十七日的清晨停止了沙啞的哭聲。永安帝帶着王太醫來時,他正躺在李奶孃的懷中睡得沉。櫻紅的小嘴吮着,彷彿在做美夢一樣。

    王太醫坐在圓凳上給專心給五皇子診脈,殿內的氣氛略顯沉悶。

    朱皇后把手中的茶盞放下,傾過身子對永安帝柔柔的道,“五皇子啼哭,大概是因爲認生。從今個兒早起便不哭了,想來是熟悉了。”

    永安帝從喉嚨裏嗯了一聲,並沒有接話。

    朱皇后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膝上,狠狠的攥了起來,回過頭對紫晚使了個眼色。

    紫晚轉身出去,不一會端了盅人蔘燕窩上來。

    朱皇后拿過一隻小碗,親自舀了八分滿,奉在永安帝的面前道,“這人蔘燕窩是一早上便便用文火細細燉的,現在正是火候。皇上剛下了早朝定是餓了,喝了暖暖胃吧。”

    永安帝伸手接過那隻小碗,放到了另一邊的紅木雕花桌几上,頭也不回的道,“皇后費心了。”

    朱皇后明知永安帝這是客套之詞,卻依舊微低了頭,溫順的道,“臣妾應該做的。”

    王太醫對抱着五皇子的李奶孃輕聲道,“嬤嬤可否把五皇子抱起來,讓我看看五皇子的頸後。”

    李奶孃點頭,把五皇子抱起來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王太醫伸出手指在五皇子耳後風池穴的上方輕輕按下,須臾後擡起了手指。這樣重複了三次後,王太醫又讓李奶孃把五皇子抱回懷裏,輕輕翻看了下五皇子的眼皮,看明白後,似長嘆似的站起了身子。

    永安帝見王太醫站起來,出聲問道,“王太醫,可看出五皇子因何啼哭不止”

    王太醫走到永安帝面前,對永安帝道,“回皇上的話,老臣無能,並未查看出五皇子因何啼哭”

    哭的尾音王太醫拉的較長,一聽便知後面還話未說出來。

    永安帝聽後劍眉皺起,對王太醫道,“那王太醫有話就直說無防,不要有太多的顧忌。”

    朱皇后就是對王太醫道,“王太醫,在本宮這裏無需顧忌,若是五皇子有什麼不適你就說出來,也好早早診治。”

    王太醫略沉吟了下,道,“老臣並未查出五皇子因何啼哭,不過卻查出了五皇子因何不再啼哭。”

    永安帝面容一緊,“因何”

    “老臣用手指輕按五皇子風池穴的上方,能看到一個比繡針大不了多少的青色小點。這個小青點,只有服用了夢竹花粉的人才會有。”王太醫下顎上的花白的鬍子微微顫動,“所以微臣推測,五皇子此時貪睡是誤食了夢竹的花粉。不過皇上不用過度擔心,五皇子誤食的份量不大,一會就能醒過來了”

    “夢竹”永安帝眉毛一挑,用手指輕敲手旁的桌几,“夢竹是禁花,皇后的宮中怎麼會有夢竹的花粉呢又是怎麼進到五皇子的飲食中的呢”

    朱皇后臉色已是蒼白,站起身來跪在永安帝的腳下,道,“皇上,臣妾的宮中並無夢竹。先祖爺下令宮中不許種夢竹,臣妾身爲皇后,怎能不以身作則呢這,這一定是有人陷害,若皇上不信,可以派人來搜宮。”

    永安帝看着朱皇后淺笑道,“皇后身爲中宮之主,爲人做事皆爲後宮妃嬪的典範。你說的話,朕怎麼能不信”永安帝伸手把朱皇后扶起來,道,“皇后宮中定無夢竹,朕搜宮也是徒勞”

    “皇上”朱皇后心中焦急,“臣妾”

    “皇后不必多言,定是有人陷害的你。你只管好好的查,朕一定還你一個公道。”永安帝站起身走到李奶孃的身前,看着五皇子的睡顏對朱皇后道,“朕覺得毅兒在你這裏啼哭不止,大致是因爲你未央宮中陰柔之氣太重。毅兒年幼,身子弱,朕便抱回紫宸殿中住些日子”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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