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鶯妃傳 >第一百七十章 煙花易冷 上
    “呯”

    爆破聲此起彼伏,各色火光從御花園中如倒退的流星般升起。升到墨色的夜空中,忽然炸開,在天空中形成了色彩斑斕的景緻。

    沒差事的小宮女,三五成羣的站在殿門前,看着那五顏六色的煙火雀躍不已。

    她們在宮中爲奴爲婢,真正能笑出聲音的時候少之有少。除夕的煙火盛宴,算是她們能分享得到的慶祝除夕的方式了。

    太和殿,永和帝滿眼欣賞的看着那個剛舞完一曲的俏人兒,嘴角掛着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

    坐於永和帝身邊的朱皇后亦是滿面帶笑。輕啓朱脣,看着福在下面的俏人兒道,“溫才人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本宮聽聞溫才人昔日裏便是譽滿京城的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真沒想到,溫才人這舞,跳得更是好看。”

    溫才人頷首,美目顧盼間風情萬種,她面帶羞澀的對朱皇后道,“皇后娘娘謬讚了。”

    坐於嫺貴嬪下手的於嬪,從嗓子眼裏發出了一聲冷笑。有哪家的大家女兒是專研舞技的,說出去還不丟盡祖宗的臉。

    坐於仁妃下手,剛過解了禁足的曹貴嬪,臉色卻已經變得蒼白。

    仁妃回過頭來,頭上簪着的一枝翡翠步搖來隨着搖晃。仁妃滿面帶笑的對曹貴嬪道,“曹貴嬪,你這妹妹倒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曹貴嬪在僵硬了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對仁妃聲音乾澀的道,“是啊,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永安帝放下手中的琉璃盞,對溫才人伸出手,笑道,“起身吧,來,到朕這裏來。”

    溫才人站直身子,輕移蓮步,緩緩的踏上臺階,那條七彩披帛逶迤拖地,如昭示着溫才人的似錦前程一般。

    溫才人走到永安帝身邊,把嫩白纖細的柔荑放到永安帝寬厚的大掌之中,欲語還羞的擡眸看了眼永安帝,嬌聲道,“皇上”

    永安帝看着溫才人嬌羞的面孔,發出爽朗的大笑聲。右手上一用力,把溫才人牽入自己的懷裏,左手點了溫才人的俏鼻道,“朕的溫兒可冷”

    溫才人坐在永安帝的懷中羞紅了臉,一彆頭,嘴角含笑的道,“臣妾不冷”

    “手都這樣冰了,還說不冷。”永安帝把溫熱的右掌撫上溫才人半裸的手臂,在溫才人耳邊哈氣道,“你若是凍壞了,朕可要心疼了。”

    永安帝回頭,對站在身邊拿着玲瓏酒壺的馮公公道,“把朕的披風拿過來。”

    馮公公忙福身稱是,放下玲瓏酒壺後在後面小宮女的手中拿過了純黑色狐狸皮的披風,遞與了永安帝。

    永安帝把披風披在溫才人的肩膀上,把溫才人捂嚴實了後,才滿意的笑道,“這樣纔對,定要護着自己個兒才成。”

    溫才人滿面羞紅,把頭扭向了另一邊不羞於直視永安帝,頭上戴着的小鈴鐺叮鈴隨之輕響。

    溫才人拿起席面上的玲瓏壺,把宮女剛剛放到自己面前的白玉酒盞斟滿後,拿起來對永安帝嬌聲道,“皇上,臣妾敬您一杯。”

    永安帝看着溫才人嬌美的面孔,大掌握住溫才人持着酒盞的小手,就着溫才人手中的那隻白玉酒盞吃了半杯,又把酒盞推到了溫才人的身邊。

    溫才人把脣抵在永安帝嘴脣碰過的地方,一仰首把杯中之酒飲盡了。

    把酒杯放下後,溫才人一聲嚶嚀,潮紅了雙頰。水目流離的看了永安帝一眼,溫才人低聲道,“皇上,臣妾不盛酒力,讓您見笑了。”

    “不勝酒力”永安帝拿起自己面前的琉璃盞,遞到溫才人的面前爽朗的大笑道,“朕真是愛死你這滿面羞紅的樣子了”

    溫才人也不推諉,扶着永安帝的手把那杯酒吃了。然後嬌柔的靠在永安帝的胸前,嚶嚀道,“皇上,臣妾頭有些暈,讓臣妾靠一會”

    這一聲嚶嚀從嗓子眼裏發出,嬌媚至極,讓人的頭骨都爲之酥軟了。

    朱皇后一直含着笑在一邊看着,見朱皇帝的眼睛盯在溫才人的身上不放,適時的出聲嗯了一聲,舉起杯體上浮雕了一尾鳳凰的琉璃盞,對永安帝柔柔的笑道,“臣妾敬皇上一杯,恭賀皇上喜得佳人。”

    馮公公忙上前把永安帝面前那隻琉璃盞斟滿酒。

    永安帝右手擁着溫才人,左手端起琉璃盞與朱皇后的輕碰,昂首,一飲而盡。

    朱皇后亦是把杯中之酒飲盡,放下琉璃盞後接過紫晚遞過的素

    白帕子擦拭了嘴角,擡眸看了永安帝的臉上的表情後,才輕聲道,“皇上,臣妾見溫才人醉了,不如就送回內殿喫杯茶,醒醒酒。”未等永安帝說什麼,朱皇后又道,“溫才人也要添些衣物,不然着了風寒可就不好了。”

    永安帝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深沉的低笑,右手在溫才人細膩的臉頰上摩挲,擡頭對朱皇后道,“還是皇后考慮的周全,今個兒是除夕夜,若是凍到就不好了。”

    朱皇后頷首,笑道,“皇上說的是。”

    馮公公連忙吩咐了站在後面的品茗上前,紫晚也上前搭了手,一起把溫才人扶到了太和殿的內殿中。

    永安帝輕嗅了下溫才人在自己手上留下的香氣,讚歎道,“暖玉離懷,獨留一縷幽香。”

    曹貴嬪的下手,婉嬪輕顰眉頭,擡手把杯中之酒,和着一行清淚,此許苦澀統統嚥到了肚子裏。其頭上的葡萄步搖隨着她的動作在燭光下輕輕晃動,發出幽幽的亮光。

    瑛妃舉目環顧四周,眼睛與仁妃的相碰,便擡起酒盞,遙敬仁妃同飲。

    仁妃看到瑛妃滿臉的笑意,亦是笑得開心,輕舉酒杯,昂起首,露出白皙的半截脖脛,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待她低下頭時,瑛妃也正好把杯中之酒飲盡。

    兩人極有默契的錯開視線,看向了別處。

    有小太監進來,爬在寧王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寧王眉毛輕挑,笑容僵在了嘴邊,引得坐於他身側的寧王妃朱曉曉頻頻側目。

    待到那小太監退下後,寧王把手中的酒盞放下,站起身想要離席。

    寧王妃臉上帶着一絲瞭然的笑,亦是站起身來,對寧王輕喚了一聲,“王爺”

    寧王雙手扶住寧王妃的肩膀,讓寧王妃坐下後在寧王妃的耳邊道,“本王喝得有些沉了,出去醒醒酒。”

    寧王妃目送寧王離開,爲自己斟上了一杯酒。看那瓊汁御液在白玉酒杯中輕轉,臉上掛了一抹落寞的笑。

    十年了,她十五歲嫁進大皇子府,共爲寧王生下了二女一男,卻始終沒能走進那個男人的心。

    冷宮同心殿中,已經就寢的靈犀被突如其來的爆竹聲嚇得一激靈,醒了。

    漆黑的夜色中,靈犀只覺得自己的小腹處傳來一陣痛楚,隨之,似有溫熱的液體從下身緩緩緩流出。

    靈犀忍住痛楚把手伸入身下,冰涼的手掌觸摸到了一片粘稠

    淚,從靈犀的眼角滑下。

    腹部再痛,也比不上她心底的冰涼。

    她的孩子,正在流失中

    右手緊攥住身下的被褥,靈犀用左手去推睡在一旁的荷葉,“荷葉,醒醒”

    荷葉一觸即醒,在漆黑的夜色中她轉過頭去看靈犀,腦子雖然還迷糊着,可聲音卻很清晰,“娘娘,可是要喝水嗎”

    靈犀呻吟出聲,咬着牙卻荷葉道,“掌燈。”

    聽出靈犀聲音裏的不對,荷葉連忙坐起身來,把放於一邊的燭臺燃了起來。

    待眼睛適應了光亮後,荷葉見躺在牀榻裏面的靈犀臉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青白,眉頭緊皺,滿臉的痛楚。

    “娘娘,您怎麼了”荷葉把燭臺放到一邊,手足無措的問道,“您,您哪裏不舒服,您不要嚇我。”

    靈犀痛得沒有力氣去擦自己的眼淚,她對不知不覺已經哭了一臉淚水的荷葉道,“荷葉,別怕。我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

    荷葉的臉變得如靈犀的一樣青白,她把手伸到靈犀的身下,再拿回來時已是滿手的鮮血

    看着手上的血,荷葉驚慌失措,她跳下牀看着牀榻上的靈犀,抑制不住的哭道,“娘娘,怎麼辦,娘娘睡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靈犀閉上雙眼,忍着痛,聲音虛弱的對在地上跳腳的荷葉道,“荷葉,聽我說這和生孩子是一個道理,只不過是月份淺而已你現在去燒熱水,再把熱水涼溫了端起來”

    荷葉胡亂擦了臉上的淚,對着靈犀連連點頭,顫抖着聲音道,“娘娘,還有呢,還有什麼”

    “你先把水燒好端進來”靈犀堅難的嚥下口吐沫,對荷葉道,“別的,等你燒好熱水後我再告訴你”

    靈犀自己心中清楚,別的,只能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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