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333掎裳連袂轉秋波 秦寰宇夜會婁嫄1
    聿沛馠和卜遊說話之間,庭院裏的姑娘們又換了一波新面孔來。大約是前面的一波人見極盡了千般風情也不見閬風之人前來搭訕,汲汲顧影,失落而返,於是騰出的地方便由另幾個姑娘循機頂上。

    聿姵羅聞聲探頭往庭院裏瞟了一眼,口中嗔罵道:“拋聲衒俏,恬不知恥!”

    此時還有一個人也趴在窗口往庭院裏窺瞧,是殷攬月,換作以往她倒不會覺得有何不妥,反而會覺得那些女子們紅飛翠舞,盡興嬉戲,酣嬉淋漓。

    可現如今不同,攬月心中生出的只有酸澀,庭院裏的這番景象,透過秦寰宇的窗戶應該也是能盡收眼底的吧,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攬月的心情變得有些糟糕,這漫天陰雨令空氣悶燥,將縷不順的情絲混成一團,而她剛好被困頓其中,不能自拔。

    攬月的目光移至一處霧閣雲窗,窗棱鏤花飾珠、分外華貴,那裏應是秦寰宇的客房窗子,冰藍色衣影自窗前掠過,攬月匆忙驚慌的躲避逃開,只覺房中異常空曠寂寞。

    夜終於寂靜下來,庭院裏已沒有了鯨香堂那些千嬌百媚、娉婷萬種女子們的身影,涼颼颼的小風席捲起帶着夜晚雨後的潮氣。穿過攬月的窗棱縫隙,仍嗅到女子們粉妝玉琢的玉體肌香的味道,幽韻撩人,卻令攬月反覆輾轉難以入眠。

    四月的夜本該是融合和煦的,此刻的夜裏卻如此清泠,外界發出的一丁點細微的聲響都如同一塊巨石般被投入攬月的溫柔似湖水般的心底,迸濺出水花,擴散出漣漪。

    攬月索性翻身從牀榻上起來,托腮靜坐在窗口,凝望着斜側方秦寰宇燭光未泯的窗口,腦海裏猜想着他正在做什麼。

    庭院裏的蒼蘭花鑑雪霜姿,幽香典雅,純白的花瓣散發出清香悠遠的味道,蓋過了脂粉濃香,愜意且舒適。

    當小風再次鑽入攬月房中之時,吹拂在她逐漸垂落的蝶羽長睫上時,她已輕伏在手臂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攬月被庭院裏的響動驚醒,攬月擡起頭迎着窗口朝聲音響起的地方瞧去,卻見庭院裏樹木蕭然默立,陰影重重濃重,只有一潭池水泛着光闌,清泠水霧嫋嫋蒸騰,飄浮在水面上。

    庭院裏黑漆漆的並未察覺到什麼,攬月再看向秦寰宇的窗口,窗戶裏的蠟燭已熄,寰宇應該早已就寢,客棧面對庭院一側的窗口再無燈光。

    就在攬月以爲響動只是自己的錯覺之時,庭院迴廊藤架頂端有一隻大鳥昂首振翅,仰望蒼穹,俯視萬物,那對眼瞳犀利,萬物俱寒,有種高傲尊貴,凌駕山巔的氣勢。

    大鳥振翅,幾片零星絨羽飄落而下,其中一片正被夜風送到了攬月牀邊,攬月眼見這片羽毛喃喃念道:“白尾鳶......”

    沒錯,正是白尾鳶!

    白尾鳶此刻出現在小蒼蘭居客棧,就是說婁嫄也在這裏。

    攬月立刻回眸再次看向秦寰宇的房間,一片昏暗,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攬月心中猶豫,她不喜歡眼下這個舒頭探腦、神經過敏的自己,但身體裏像有一隻利爪在試圖摳開一處結痂,促使她不得不去在意,那便是秦寰宇和婁嫄之間的故事。攬月起身離開客房,悄聲尋覓着婁嫄的身影......

    攬月先是追着空中那隻白尾鳶到了客棧外,又見它落在了一棵高冠梧桐樹端用鷹勾鐵嘴悠閒整理着翎羽。攬月便以其爲導向,尋至距離客棧不遠處的一片梧桐林中,然而尚隔一段距離,便看見林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身着冰藍色的外袍,正是秦寰宇。

    攬月瞬身避至一株挺秀的樹幹後面,也沒有想過這樹幹的粗細程度能否足夠隱藏自己,攬月不知道自己爲何要躲,但是她的心臟劇烈跳動,翻江倒海,酸澀揪心。

    星眸嗆淚,委屈橫生,鼻腔裏似有小蟲爬過,羞忿氣惱,轉身欲回客棧,卻又心中不甘,最終把心一橫,仍是追着秦寰宇身後跟了過去。

    濃墨重重塗抹在林間,蜿蜒濃密,梧桐葉沙沙作響,吵得攬月心緒煩亂,她的腦中此刻已有秦寰宇與婁嫄過往中百般情景的想象,恍若幽靈般纏繞着她。

    攬月看到秦寰宇穿行於綠茵古道逐漸放慢了步伐,最終駐足在一棵翡翠玉臂、軀幹筆直的梧桐樹前不再行進,白尾鳶正是落足於其上,昂首挺胸,傲然而立。

    一個女子溫聲細語的聲音飄來道:“你來了。”

    秦寰宇淡淡道:“你不該來此。”

    女子聽到秦寰宇的話後似有失落,停頓一下,仍溫聲說道:“可是你還是來了。”

    攬月知道說話的女子便是婁嫄,雖知不妥,但還是忍不住自正前方秦寰宇的背後挪開一些,看清婁嫄的模樣。

    只是遠遠一望,婁嫄一襲蓼青水綠緞素雪絹長裙與婁氏一族碧綠色雙瞳交相輝映,華彩流溢,神清骨秀,墨玉色青絲挽在腦後,斜插兩支翡翠竹青簪,清爽簡潔,額發整齊嚴謹,端莊優雅,光華盡顯。

    婁嫄薄施粉黛,峨眉似畫非畫,說話間微含笑意,漾起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如夜下臨仙。

    攬月不免被婁嫄的美貌典雅震驚,若是自己生爲男兒,怕是逃不脫這殷切送上的柔情綽態,攬月心中自慚形穢,若論這女子們應有的儀態端莊,鵠峙鸞停,與婁嫄一較,自己竟算不得分毫,看來婁皋對姐姐的頌詞讚美並非溢美之語。

    婁嫄和秦寰宇那邊忽然靜默無聲,婁嫄見秦寰宇沒有搭話,以爲他是認同了自己所言,情悽意切道:“依此看來,你對我並非無情,那爲何當年你隨殷掌門來我九旋谷時,不接我父親聯姻的話茬。”

    婁嫄這句話深深刺痛了隱沒在林間樹後的攬月,“並非無情?”不對,不對,秦寰宇難道是說謊嗎......

    攬月目不轉睛地看着秦寰宇的後背,期待着他能給一個答案。

    秦寰宇終於開口,仍是淡淡的語調說道:“你誤會了。我來此處,是不想洪涯派掌門夫人再遣白尾鳶做逾舉之事。”

    秦寰宇在提到“掌門夫人”四字的時候,似有刻意拉長音韻,以作強調。

    婁嫄長睫乍地揚起,而後轉爲微微輕顫,明澈的眸色也跟着暗淡下去,說道:“你何須特意提醒,我沒有忘記身份。”

    秦寰宇淡淡道:“那便最好。”

    婁嫄道:“你難道就不想問問我如今過得如何?”

    秦寰宇雲淡風輕道:“各擇之路,必承其重。”

    婁嫄忽然含淚盈眶地激動道:“這非我所擇選的道路,你知我心之所往。這是我父親他,他......”

    婁嫄收住聲音,口中嗚咽,再無法繼續說下去,她心中明瞭,一切都已是既定事實,即便不是盡出於她自己的本意,不管是爲了父親還是翀陵派,她都已嫁去洪涯派。

    秦寰宇面無表情,氣息涼薄,不再搭話。

    婁嫄心緒惘然道:“你還是這個樣子,不聞不問,漠然置之。”

    婁嫄見秦寰宇面色冰冷,絲毫沒有與舊識故人傾心吐膽的敘舊之意,便平定心緒,斂起淚容,強作出一副門派間世家姿態,高雅慧質道:“我讓白尾鳶尋你來此不爲別的,就是特意來謝你一路照拂皋兒。我聽鷸叔說皋兒定要跟隨你一路同行,且翀陵在梟陽城外開墾的新地之井還是託福於你才能這麼快的挖好。”

    秦寰宇淡淡道:“掌門夫人謝錯人了,照拂令弟的非我秦寰宇,而是閬風派;摸索水脈定井源的也非我秦寰宇,而是我閬風派的大小姐。如果非要致謝也非洪涯派的掌門夫人致謝,而應是翀陵派。且非夜半而致,只需白日裏大方相見便好。”

    攬月躲在樹後聽到秦寰宇當着婁嫄面前提到自己,身體一怔,僵直不知所措。

    婁嫄只覺透心涼意,碧瞳中僅餘的光芒盡消,秦寰宇話裏話外皆是將他同婁嫄之間劃分清楚,婁嫄知道,自己嫁去洪涯派後的這些年裏,不甘之心皆不過是自己獨繭抽絲的單相思而已,婁嫄氣斷聲吞道:“你何須句句脈絡分明,歷歷可辨。你到底是想將我與翀陵派劃分清楚,還是想將我與你劃分清楚。”

    婁嫄含淚未絕,秦寰宇凝起眉峯,無可奈何地長嘆一口氣,瞥轉過頭,不再看她。

    婁嫄亦知自己情緒失控,行爲欠妥,於是抹去淚痕,調整氣息,嫣然笑道:“將來不知何種女子才能走進你這此疆爾界如此清晰的冰封之心......”

    攬月看到婁嫄眼波盈盈,水汪汪的眼睛似乎又要滴下淚來,心中愧責,一方面是愧疚自己對寰宇的猜度,一方面是對婁嫄這般羞顏屈尊之態的偷窺。

    秦寰宇聽出婁嫄這句話顯然既是詢問,也是一種試探,婁皋既已回到婁嫄和婁鷸的身邊,那婁嫄必然也知道秦寰宇衷情攬月的事情。

    秦寰宇本也無意相瞞,淡淡道:“我已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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