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442陰違陽奉胸懷險 亂鳴鼉鼓競龍舟2
    譚掌門神氣十足的抓起桌上四張考卷,眯起老眼來細品其上文字,念道:“虛懷若谷,神怡氣靜,天塌不驚,心若冰清。答得好啊,答得妙!只是這四人所謄寫的一字不差,可見皆是師從於葉兄教誨。”

    譚掌門不說是那四個弟子拾人牙慧,東抄西襲,反而說是他們的師父葉尊長教導有方,加之這一句“神怡氣靜”,一方面令葉言下不來臺,一方面又把葉言的胸襟氣魄擡得高高的,縱是有氣也只能憋忍回去。

    葉言端詳着明明謔浪笑敖、假模假樣的譚正康,不免人前受囧,只能勉爲其難擠出一個笑容,佯裝瀟灑大度,比量齊觀總不好再落了下風。

    衆弟子們手上筆墨不停,但耳聽八方,心中皆燎若觀火,其中門派間的較量已清楚明晰,只能暫作視而不見對待。

    攬月埋首寫字,憑軾旁觀,她長呼一口氣,悄聲吐了下舌頭,還好當下坐山觀虎,置身事外。

    考試到了後半程,又陸陸續續抓出幾個上下其手,串通作弊的弟子,寥若星河的籌盤之上又多了三枚絳紫色的籌子。

    待申時一刻,豔陽傾斜,烏金西墜,含光子以雄渾的聲音朗生道:“時辰已到,衆弟子們輟毫棲牘!”

    說罷,含光子揮手示意童子們將弟子們謄寫的考卷一一收起,而後又宣告道:“今日的成績會由掌門尊長一應覈查評分,?h鼓盟會第一場考覈比試的結果會顯示在明日的籌盤之上,凡事需勞逸均勻,你等且回去小憩,將養精神,明日的課程乃是甄審百草,地點在辟雍殿東的尊義齋內,切勿遲到。”

    見含光子一揮手,衆弟子們立刻騰身躍起,一陣歌吟笑呼。

    畢竟一門最爲頭痛的背誦默寫考覈結束,大家再也不必窩在寢室裏夜以繼日、埋頭苦學,晝乾夕惕,只怕因自己懈怠之過給門派蒙黑,未來再遭掌門訓斥。

    這下好了,成績尚待明日揭曉,是好是壞也並非現下能決定的,終歸今日是有閒情逸致可以逍遙一番。

    大殿東邊,已經有鯨香堂的女弟子們湊成一團,樂呵着籌劃者今夜要去浴仙池沐浴舒心,或要去鵝湖之上賞月暢遊。

    攬月看見大殿另一頭,一個胖墩墩的胳膊朝向自己揮動,是綦燦燦和程緋緋已聚在了一起,二人一同笑着招呼攬月過去,那意思大抵不過色香美食。

    攬月頷首笑應,眼光卻落回到含光子身上,昨夜錯過了萬壽宮之行,不知此刻稍晚些,含光子是否能有閒暇。

    講壇之上,含光子正同不蔓不枝同身旁之人在考卷前商議着什麼,攬月再想邀含光子私下相談,也不會這般輕率莽撞,不識進退。

    身後尊文齋大門前捬操踊躍,數多弟子們歡聲雷動紛紛飛速一般涌出門去,雀躍之極。

    幾個掌門尊長無如奈何的看着挨山塞海的弟子們一股腦兒的涌出學堂,不以爲然的搖着頭,汲汲顧影。

    攬月的眼光始終追隨在含光子身旁,直到穆遙兲和聿沛馠喚她離去,攬月依舊遲遲吾行,尋找着能與含光子對話的時機。

    “小騙子!你都不累的嗎?考卷都被收走了,是悔之不及的,就別瞧了。”聿沛馠上前拉她道。

    “稍等,我是想......”攬月話還未說完,她發現含光子的眼睛突然看向自己這邊。

    攬月一時語塞,不知這種紛攘雜亂的環境下,如何將自己所想傳遞給先生聽。

    含光子聰慧明辨,不動聲色的仰頭看了一眼尊文齋的屋頂藻井,又轉腕豎起一指,指向屋脊方向,攬月便立刻茅塞頓開,展顏而笑。

    “小騙子,你這是朝誰笑呢?”聿沛馠茫然道。

    攬月沒有應答,而是對着含光子心領神會地點了下頭,而後展眼舒眉,換她拉着聿沛馠便往外走。

    聿沛馠更如墜迷霧,問道:“你這也是有趣,方纔還同逛燈會般留連不捨,這突然就開心地隨潮而涌了。”

    天從人願,攬月心滿意足,自然也不會聽聿沛馠的戲謔挖苦。

    人羣比肩疊跡,攢動而出,一隻結實厚大的手掌拍在攬月鬆軟單薄的香肩上,又意壓低聲音附耳道:“這位小姐,雪沫乳花,蓼茸蒿筍,你更垂涎哪個?”

    “燦燦。”攬月不需回頭,嫣然笑着道出綦燦燦的名字,看來今日順心遂意的事情不止一件,各自春光滿面。

    都道是“心廣體胖”,一日不曾細瞧,綦燦燦似乎又豐腴了一圈。

    綦燦燦眉飛色舞道:“慶祝今日考畢,咱們姊妹仨大快朵頤一通去。”

    看着綦燦燦歡天喜地的樣子,攬月不忍拒絕。

    可又擡眼向尊文齋深處瞧去,含光下孩童般的五短身材還忙碌其中,能拔冗應邀,已是尤爲不易,只能極爲抱歉的拒絕了樂樂陶陶的綦燦燦。

    尊文齋門外分別,攬月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燦燦,你說有八珍玉食?這意思是說能進入筑陽殿了嗎。”

    “那倒不能。欒青山把這整個?h鼓學宮派人把守的刁斗森嚴,鐵獄銅籠一般,知道的是學宮,不知道的還以爲身處囹圄呢,怎麼還進得去。”

    綦燦燦語挾風霜,不情不願地貶斥道。

    “好在幸運的是,託你的福,太子殿下遣人送了好些珍饈茶點,我怎好少了你的那份。”

    綦燦燦言和心順,順耳悅目,和她在一起是最爲輕鬆快樂的,只是現下不行,攬月只得忍痛拒絕道:“燦燦,可是今日不成,我還有些事。”

    “秦宮主還沒轉醒呢?”綦燦燦以爲與秦寰宇憂關,安慰道:“你也不要灰心短氣,沒準明兒個一睜眼,秦宮主便久夢初醒。”

    攬月正欲離去,綦燦燦忽然叫住她道:“對了,你可發現你們閬風那個聿姵羅有什麼舉止蹊蹺行怪嗎?”

    “姵羅……”攬月以驚詫詢問的眼神,猛地看向綦燦燦。

    “得嘞,看來你並非毫無覺察。你們閬風派近日來風波不斷,她置身事外不說,現在還跑去外丹派的東寢殿一通攪和渾說。全學宮之人都知道咱們仨姊妹與那鯨香堂在浴仙池有些過節,她卻偏偏同那些個傲睨跋扈的女子混成一片,風言風語,亂相狂誤,瞧那德行恨不得推波助瀾,縱風燎火。”

    “......”繼婁嫄之後,綦燦燦是第二個提醒自己關注聿姵羅舉動之人了。

    “你別愣神啊,你是閬風派的大小姐,時刻得警醒着點兒,我和緋緋都商量過此事,怕是此屆盟會來者不善,皆是衝你閬風而來。不過你放心,東寢殿這邊兒有我跟緋緋給你看着。待盟會結束,你索性回了殷掌門,放這吃裏扒外的二心東西離去吧,鯨香堂、君山派,愛去哪兒去哪兒!”

    “君山派?”攬月對這個名字十分敏感。

    “是啊。怎的了?”

    “可是有一個名喚褚錦心的弟子?”攬月記得婁嫄說起過她。

    “你可別是有面容失辨之症罷?褚錦心你是見過的,浴仙池那日你我同姚碧桃對峙之時,攜着聿姵羅窩在碧墀玉階處吹煦嬉鬧、隔岸觀火的那個女弟子。”

    “......”攬月語塞,無話可接,原來自打閬風派來到學宮,聿姵羅便已有跡象,自己竟然這般愚笨,後知後覺。

    “行嘞!只是要你當心,你這立刻便雲愁霧慘,這不是還有兩個姐姐嗎。”綦燦燦見攬月眉頭不伸,有意安慰。

    攬月神思恍惚地點頭,眼角餘光斜睨到尊文齋殿內,與綦燦燦說了幾句話的功夫人竟然皆已散去,四下空蕩,闃其無人,自然也不見了含光子的蹤影。

    先生?!攬月猛然清醒過來,連聲匆忙道別道:“燦燦,我有事必須先走了,抱歉抱歉......”而後慌里慌張,卒卒離去。

    綦燦燦見她行色匆匆,足下不穩,連聲提醒道:“去吧。誒,慢點兒啊你!”

    而後兀自搖頭,自言自語道:“唉,平素裏哥哥總說我粗心浮氣,稚拙而不成熟,如今相形之下,倒是覺得自己也還不錯啊。”

    自從浴仙池義結金蘭之後,綦燦燦愈發有做人二姐的風儀了。

    ......

    “先生。”攬月行步如風,來到謫戒室“大明大淨”牆壁後的院子裏,在長松落落,綠蔭幽草之間尋到了含光子的身影。

    暮色蒼茫,疏林斜暉,含光子背對霞光萬道,昂首威揚,像是身披一襲金色的赤光霞衣,燕頷虎頸,大有赫斯之威。

    看到攬月朝着自己這邊徑直而來,含光子傲然道:“小丫頭,跟你那頑劣的爹舉止行徑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懈怠疏忽。明明是你邀老夫有事相問,老夫馬不停蹄趕來,你卻本末倒置,讓老夫於此等候,知不知道萬壽宮裏現有上千份考卷尚需審閱,老夫席不暇曖,十分繁忙。”

    “攬月臨期失誤,是攬月的過錯,不該姍姍來遲。”

    “你應知道,老夫最不喜蹉跎自誤、虛度光陰了。好了,休要囉嗦攀纏了,直接說罷,找老夫有何要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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