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466不燼木蠱惑人心 思亡母隱祕漏泄1
    二人一路向下,不但面前的石階無底,二人心中亦是無底,只覺得自己像是等待黑暗審判的過路者,等待着他們的不知會是什麼。

    又向下通行大約一刻,洞內天寒地坼。

    方入洞時感覺到的那陰冷嗖嗖的小風已變得冷冽刺骨,肌膚觸在洞壁之上猶如嚴霜象劍,將人的皮膚刺得生疼。

    宮衣單薄,攬月的兩腳已冰冷地像兩塊石雕,生硬地摸索在石階邊緣,鼻峯和兩頰掛着霜霧,不由自主地往陳朞後背靠近取暖。

    攬月感覺到陳朞的身體一怔,而後一股溫熱暖流自陳朞握住攬月的手中緩緩傳遞過來,煦煦融融,平緩溫煦。

    這令攬月再次想起也這般給自己度過丹元之力的秦寰宇,心中一陣酸楚,百轉柔腸。

    攬月將手自陳朞手中掙脫出來,轉而扶着流水成冰的洞壁摸索向下。

    陳朞不便回頭,索性也沒有說話,萬般情愫無聲流淌,空有相憐之意,卻苦無相憐之計。

    二人一時無話,攬月尤其嗔怪自己,不知何時竟也適應了陳朞的安暖愜意,繾綣難捨......

    一邊是亡母,一邊是秦寰宇,一邊還有陳朞,攬月被困頓在思緒中,紛亂如麻,失魂蕩魄。

    也恰好就在此時,突然聽到陳朞說道:“到了。”

    攬月慌忙收回心神,在陳朞的攙扶下躍下最後一級石階,發現二人正身處一塊方方正正的長形石室內。

    攬月環顧四周,石室之內幾乎沒有任何裝飾,也未見一應書櫃器皿,毫無生人活動的痕跡,甚至一眼便能望盡。

    攬月說道:“沒想到藏書樓竟然還有一處地下石頭室。”

    陳朞說道:“還有更出人意料的,你瞧東北角落裏那是什麼。”

    攬月循聲定睛看去,遠遠之見東北角落裏竟然有一處紅光搖曳,鑠鑠星芒時亮時滅,殘光欲滅還著。

    攬月喫驚道:“明火?藏書樓地下竟然還有明火,卻不會發出嗡鳴示警聲。”

    陳朞起袖再次拋出銀河星光,氣逾霄漢,冷火朝向那明火光亮處昂揚而去,沿着石室兩壁各劃出一道橫跨繁星的白色鵲橋,星雲密佈,將前方照得通明。

    陳朞方開口道:“上前看看。”

    出於對母親的愛慕尊重,攬月並未跟在陳朞身後,而是同他並肩而行。

    越是接近那光亮,攬月的心中越是忐忑,不知道有關於母親的線索真的會在這個渺無人蹤的地下石室裏嗎?

    ......

    二人行至那明火前方看清,在一石砌的供桌正中擺放了一口巴掌大的、烏銀玉質的石盆,而先前他們看到的那燭色明火正被呈託在石盆中,忽作爆竹“噼啪”炸鳴的金石聲,冉冉發着紅星紫煙。

    “不燼木?!”攬月和陳朞異口同聲。

    不燼木形如松柏,其身黃褐多油脂,一點即燃,燃之不滅,故而被喚作此明。

    陳朞盯着不燼木玄青勝墨的樣子,說道:“依此不燼木的顏色看來,怕是已在此燃過百年也說不定。”

    “百年......”攬月凝眉苦思,究竟是什麼線索,能被埋在藏書樓的地下密室裏,一藏便是百年?

    “你來看!”陳朞一聲驚喚,自前方牆壁前讓開一步。

    在滇河劍銀河流光的映照下,牆面上一副裝裱古樸簡單的畫展露在攬月面前,畫上一張韶顏女子的面容與攬月八九分的相似,清麗出塵。

    “孃親......”攬月雙眸沁淚,恍恍惚惚地朝着畫像木然走去。

    那副畫像既沒有錦囊玉軸,也沒有金裝玉裹,卻生動傳神,栩栩如生,足以猜測作此畫作之人對畫上之人用情至深至真。

    在眼淚的盈盈催化下,畫上女子的容顏笑貌隱隱浮動,活靈活現,竟似真人一般對着看畫之人嫣然而笑。

    攬月茫然如癡,積蓄了多年的委屈難以自抑,驟然傾瀉而出,以欲嚶欲泣的哭腔道:“孃親,爲何這多年來您卻只肯來月兒夢中唯此一面?月兒還有許多話想對孃親說。”

    陳朞見攬月動情至深,已不辨畫上之人的虛實,連忙收斂了滇河劍的光芒,上前攙扶住攬月輕搖道:“攬月,你怎麼了?牆上不過一副畫,並非是天香夫人本人。”

    攬月星眸垂淚,卻依舊聽不進去,只顧掙脫開陳朞的雙臂朝着畫作木然行去,口中嚶泣道:“孃親,您和顏姨究竟爲何而死?爲何您夢中會說是遭受逆天改命的反噬?”

    逆天改命?!陳朞正環住攬月阻攔她繼續上前的臂膀突然一僵,心中大驚。

    這時又聽攬月對那畫中女子追問道:“孃親,你知不知道寰宇現在如何了?月兒究竟該如何救他?爲何顏姨會要月兒殺了寰宇?難道這與寰宇體內的炙熱真氣有關嗎......”

    面對攬月這一連串的問題,畫中女子自始至終無動於衷,真正爲之駭然驚心的卻是陳朞。

    陳朞心中暗暗驚詫:“攬月言中何意?殺秦寰宇?爲何要殺秦寰宇?攬月口中頻頻提及的顏姨又是何人......”

    陳朞來不及多想,攬月似被蠱惑一般,頻頻掙脫上前,以女兒面對母親時的倚姣作媚,對畫中人說道:“還有隅谷,爲何你和顏姨都要我回去那尊祭壇?即便月兒情願替母受過,但孃親能不能明白告知,需要月兒克盡厥職的究竟何事?”

    “......”陳朞震驚不已,攬月所言,每一句他都從未聽聞,看來是她獨自憋忍已久,隱而不發,如今誤以爲見到了日日思念的生母,故而意識中不再防備,方能一吐而盡。

    盡?不燼木?!

    供桌之上的石盆裏,不燼木正紫煙嫋嫋,煙氣散發,輕盈纖美,飄曳在攬月周身,難怪攬月的舉止如此反常。

    陳朞鼻中冷哼道:“竟是你這邪肆多作怪,燃燈祭星,在此惑世誣民!”

    陳朞一邊嚯嚯自語着,一邊祭起滇河劍將那段不燼木從石盆裏挑到地上,又以劍鋒搗碎,熄滅了冉冉不燼之火。

    不燼木黯淡無光,陳朞輕喚着攬月的名字,隨着最後一絲紫煙消弭殆盡,攬月終於清醒過來。

    只是攬月還留存着方纔的記憶,深知在不燼木的催化下,將畫中的孃親當做了真實,故而當着陳朞之面脫口而出了自己隱忍已久的祕密。

    “抱歉,是我大意了,竟然忘記了不燼木催情化性的功效。”攬月歉疚又尷尬道。

    “不打緊。以你的修爲,尋常的不燼木斷然不會蠱惑得逞,只是石室裏這根不燼木燃燒百年,迷魂精深,加之你對亡母的思念之情過甚,睹畫思人,故而催逼之下才着了道。”

    還好,陳朞對先前攬月受蠱惑中的胡言之詞閉口不提。

    攬月長嘆一口氣,轉而借了滇河劍的光芒湊近畫作,細細察言觀色。

    畫上女子,凌風而立在一處繁花勝雪壓枝頭的萬年古桂前,古桂綴滿月白色銀花,如雪落璀璀,繾綣着素衣風帶,輕輕飄拂。

    女子螓首微側,粉面丹脣,星眼流波,雙瞳中斜輝脈脈,清靈脫俗,攜着不染纖塵之質,只是相較攬月夢中曾出現過的母親,竟是少了一分清怨......

    “她不是我孃親,不是。”攬月的神色由無限期許轉而變得沮喪。

    “這話如何說?八歲那年,我曾在玄霄派的天樞臺親眼見過天香夫人,的確是這副樣貌,並無區別。爲何你會說不是她呢?”

    反正先前受不燼木紫煙的蠱惑,該說、不該說的也皆對陳朞說了個差不離,索性不再對他保留,說道:“這畫上之人不是我孃親那刺瑤,而是孃親的胞姐,名喚那刺顏。”

    那刺顏?!又是這個名字!

    陳朞許早之前便在玄霄派落影壁前,頻頻聽爛醉如泥的叔父陳膡提及過這個名字,且每每提及必然剜心抽腸,痛苦不堪,只是沒想到這個名字今日有機會在這地下石室揭開。

    “所以你喚的‘顏姨’便是那刺顏?”陳朞連忙追問。

    “是。”攬月有些意外,陳朞一向平穩持重,沒想到對這個名字格外敏銳。

    “雙生胎?”陳朞心緒悽迷,仔細打量辨別着畫上之人,試圖找出她與當年腹中孕育攬月時的天香夫人之間的區別。

    “太像了是嗎,我也時常錯認了。”攬月猜出陳朞所想。

    “那刺顏,是我叔父陳膡酒醉後心心念念喚着的名字,千般遺恨,魂牽夢縈之人......所以,她是否也已玉骨瘴霧,登仙西去?”

    陳朞將自己多年來的猜測道出,如果真是如此,那就難怪叔父陳膡會萬般折磨他自己,時常問罪於苟且偷生於世的自己。

    “是。同我母親前後一同而去。只是,不知爲何你叔父會識得我顏姨呢?”

    攬月察覺到不僅自己話中有着保留,陳朞也似隱埋了些許心事,是與那刺顏有關的。

    不過她此刻更關心的是,此行而來的目的。

    攬月依着滇河劍的光芒仔仔細細在石室裏勘查一番,除了這副畫作之外,再無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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