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533 拜仙師得償所願 嘆世事餘歲縹緲1
    綦燦燦湊近他道:“好喫嗎?”

    柏樹仙眯起眼睛凝望着綦燦燦中秋圓月般的肉臉,反眉一皺,提防道:“作甚?胖丫頭,你們所求之事老朽已經爲你們解決,還多餘附贈了一本程氏始祖手撰之書,可不虧欠你們什麼。”

    “知道,知道。您瞧您怕什麼,就是問問好喫與否。”

    綦燦燦滿臉堆笑,態度好得絲毫不似從前。

    “幹什麼?老朽我可不曾救下過綦氏始祖。”

    “您瞧您,我綦燦燦賢良方正,怎會同自己姊妹攀比。”

    “老朽亦再無收藏,萬年柏樹葉僅那麼九十九片,多一片也沒有。”

    “我也不要那葉子。只是瞧您欣賞我的廚藝,想着日後多做一些給您嚐嚐。”

    綦燦燦的心情像是很好,一改故轍,對柏樹仙另眼相待,照顧有加。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邪乎到家必有詐。

    “物之反常啊——”

    柏樹仙將風狸杖緊緊箍在懷中,迴避着身體逃躲着綦燦燦,像是生怕被她將風狸杖給奪了去。

    綦燦燦被柏樹仙梟視狼顧過分提防的樣子給逗樂了,笑道:“誰會要你那根破棍子啊,我有我的允光劍。”

    柏樹仙畏忌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不妨直說,究竟又有何求。”

    柏樹仙如此爽利,綦燦燦也便不再同他磨嘰,面向柏樹仙“撲通”跪地,俯首拜禮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柏樹仙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跪嚇得腿腳飛跳,跌撞在身後的萬年古柏上,冤苦道:“你可莫要賴上本仙,本仙何曾受過徒弟。”

    “正是當下啊。拜師宴席您都吃了,怎好推脫。”

    “胡說,老朽只吃了六道菜。”

    綦燦燦拍了拍膳盒,訕笑道:“這膳盒公分上下四層,第四層裏還有一菜,乃其中精髓,還本歸真,不加五味相調,卻酥脆香口回味悠長。”

    前面六道菜已將柏樹仙的腸胃填飽,此時已不爲所動。

    綦燦燦耳聰目明,有意作出一副心馳神往之態,隔着膳盒嗅着其中的味道,說道:“就算您已有萬年之壽,準保是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莫在老朽面前偷奸把滑,難道老朽修了萬年,還瞧不出你這胖丫頭使的乃激將之法。”

    綦燦燦口齒伶俐道:“嗨。您若是怕被人詬病孤陋寡聞,畏懼露怯,那徒兒也不強逼於您。”

    柏樹仙果然被激,興致濃厚,於是傲頭傲腦道:“會有什麼珍饈會是本仙不知的,拿來一試便知。”

    綦燦燦聞聲,麻利地將膳盒最後一道菜取出呈遞在柏樹仙面前。

    那是一道像是荷花花苞狀的小食糕點,外表清新如荷,觀之形美動人,食之酥鬆香甜。

    說是糕點,卻有着肉脂獨有的焦香,脆而不堅,一口下去發出“嘎嘣”脆響。

    “師父,怎樣?”

    綦燦燦面凝鵝脂,顏若朝華,雙目晶晶,眸子裏盡顯期待。這道菜的滋味正如綦燦燦描述的一樣,樸實卻不乏獨特,不加佐料的調味竟然別有醇香,愈嚼愈有味。

    “這——”柏樹仙絞盡腦汁,苦思冥想終不得解,只得認服道:“還真是不可捉摸。”

    綦燦燦鼻子微翹,難掩得意,說道:“這道菜名喚‘荷逗蟬音酥’,夏夜送馨香,牽惹敘衷腸。外皮以翠玉豆糕包裹煎炸,內裏填充雨後啾啾刨出土面的幼蟬,食之下口時牙齒與豆糕、蟬殼磨合出的聲音,正如同夏日蟬鳴。”

    “什麼——!”柏樹仙佝僂着身體朝着地面一通乾嘔,面容痛苦扭曲道:“你這胖丫頭,老朽同你無冤無仇,如何以此毒辣兇蟲暗害與老朽。”

    “師父,您方纔還贊其味美呢。”

    柏樹仙疾首蹙額,作嘔道:“鳴蟬聒噪,喜飲青汁,乃我草木之身的大忌大諱。蔥蘢之身被其長喙穿透,時常需斷枝自救,加之夏日肆意歡叫,吵得老朽睡不安枕,着實深惡痛詆!”

    “您說得我都知道,正因噪蟬與您無益,燦燦方想着,這天下萬物中師父定然不曾喫過它,故而要以煎炸噪蟬之身爲師父您解恨。此乃徒弟一番孝心。”

    “得嘞。”柏樹仙胃中翻江倒海,膩煩得緊,擺手道:“孝心大可不必。莫再玩人使怪,老朽便謝謝你了。”

    “徒兒我是真心拜師。您神工鬼力,區區九十九片柏樹葉子便能助鎏緋芙蕖修爲大進,如此變化如神,定有更高修爲不曾展露。燦燦素來仰慕武藝蓋世之人,希望師父賜教,助燦燦精進修爲。”

    “莫再求了——”

    柏樹仙怒目挺腰,嗔視面前綦燦燦一眼,清着嗓子避開她的誠懇跪拜。

    綦燦燦誠摯道:“師父收我亦不白收,燦燦願每日爲師父供奉百川美饌,精心炮製。”

    “吭吭——”

    柏樹仙撐腸拄肚,再次避開綦燦燦的跪拜。

    綦燦燦鍥而不捨,雙膝繼續追着柏樹仙,跪道:“民間詩詞有云: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鱸肥菰脆調羹美,蕎熟油新作餅香。難道師父就不想都嘗一嘗?燦燦準保師父日日透心沁齒,如甘露灑心。”

    聽到御膳美食,柏樹仙心癢如萬蟻爬過,慧黠的眼睛裏驀地明亮有神,心動道:“嘖——本仙萬年道行衣鉢相承,傳你一二技藝倒也足以受用。只不過拜本仙爲師實屬多餘,本仙批算五行,袖中乾坤,此生師徒緣分確有一例,但緣分淺薄。”

    綦燦燦道:“既然命中有師徒緣,您又何必逆天而行。”

    “哼哼——”柏樹仙苦笑道:“你這胖丫頭怎懂這掌中日月,冥冥之力。”

    綦燦燦忽然開悟,茅塞頓開道:“師父您是擔心?鼓盟會不日結束,徒兒便要隨同門回去伊闕派,故而師徒殊途?”

    柏樹仙緘默不言,抽菸不展。

    綦燦燦又道:“師父莫要擔心,我可以去求綦煥哥和含光子應允我留在學宮裏進修。再不然,我時常御劍回來探望您。”

    “唉——”

    一向佯風詐冒,瘋瘋癲癲的萬歲老頭兒竟然會嘆氣,正經得一反常態,面容浮現出鮮有的憂愁苦悶。

    默然神聖,肅穆萬分。

    “師父——”

    風在夜空中噝噝作響,月轉星移,蒼莽無盡,平添了幾分沉寂詭祕。

    柏樹仙若有所思道:“你還記得筑陽殿里老朽曾經對你們說過,我與月影桂各具使命,各保一方水土,各護一衆子民嗎?”

    “記得。”綦燦燦被柏樹仙的幽冷靜寂所感染,亦一字一頓認真作答。

    “那刺顏、瑤姊妹已死,一別永遠。老朽說過,我等朝榮夕悴,老朽久歷滄桑,亦該解甲休士,據梧而暝了。”

    綦燦燦不知爲何,鼻頭一酸道:“好端端您如何又說這等喪氣話,酒足飯飽,肚撐閒的。即便吝嗇收教授功法,亦不必自損自傷來推脫。”

    柏樹仙淡然笑道:“哼——你這胖丫頭,嘴利心腸好,倒是有幾分像爲師。”

    “您這是答應收燦燦爲徒了?!”綦燦燦驚喜,俯首磕頭道。

    “也罷。本仙佇立世間萬年之久,祛蠹除奸,一生無虧。萬象生滅,已具定數。只要你答應爲師,周身技藝皆用以攘兇革弊,安定蒼生,且不嫌棄爲師同你的師徒緣分淺薄,無法傳授你幾日道法。”

    綦燦燦稽首禮拜道:“一日爲師,敬同於父。”

    柏樹仙額前紋皺,一手捻鬚,凝天長望,思緒莫測。

    又沉吟暗思了片刻,柏樹仙終於像是打定主意,鐵心鐵意道:“薪盡火傳,仰畏天命而用之。也罷,本仙就認了你這徒兒。”

    柏樹仙手執風狸杖在綦燦燦額頭敲了一下,說道:“本仙一身絕藝還不曾外露於人前,這萬載難逢的機會你可莫要浪費。打明日起,每夜亥時便到此來見爲師。”

    “是。”綦燦燦樂不可支。

    “莫要帶東西來了。”風狸杖敲擊在膳盒盒頂。

    “咦?孝敬師父理所應當。”

    柏樹仙面露閒暇之態,笑道:“爲師仙身,超然物外。珍饈美饌亦不過煙雲過眼,過耳秋風。你若想成事業,應當專心於此,惜時如金,不該被旁的所累。”

    “是。”綦燦燦一絲不苟地應道。

    “夜已晦暝,時辰太晚。你當先回寢殿休憩,明日再來。去吧——”

    說着,風狸杖略一頓地,捲起一陣綠色氣流扶搖而上,沖天而起,將綦燦燦拋入空中,往大成門方向送出一段路去。

    風狸杖的風來得突然,令人毫無防範,去的卻輕柔和煦,軟綿綿地將綦燦燦安放於地面。

    柏樹仙的孤高自許果真不是吹噓,這一出手便是不凡。

    只是綦燦燦揣摩不透,爲何這兩次相見,柏樹仙總會以漏盡鐘鳴之詞賭咒他自己。

    若是一位自九重天圜霞舉飛昇的仙人好端端的會死,任綦燦燦如何也不能相信。

    不過白日裏又是比武,又是下廚,折騰了整整一日,綦燦燦還真是有些疲累,也便不再回首遙顧身後的除奸柏,順勢往寢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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