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591 當其任挺身而出 自劫持以命相挾3
    “攬月,知你救人心切,可也莫要衝動。”

    “是啊。”計都借陳朞之言,譏諷道:“你既然早知我龍魚一族血債累累,恨不得將其一一剝皮抽筋,你就不該作此無謂諫言。本大人最恨有人對我恫疑虛喝,休要天真的以爲我會就此心軟。”

    計都口裏惡聲惡氣,面容卻神情不定,看得出他心底搖搖,並非全然不爲所動。

    殷攬月的目光始終不離計都的紫瞳,捕捉着他眼角眉梢每一絲細微的變化,對其心緒分毫析釐。

    鬥狠本就是一種心理之戰,尤其是跟計都這等毫無血性、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鬥狠,無異於刀頭舐血,背水一搏。

    攬月銳利凜然地盯着計都,一狠二狠,學着計都的模樣狠愎自用道:“欒青山和欒首陽死不足惜,你想爲紫泥海中亡魂以血洗血的報仇之心天可憐見,但就算你盡數剿滅了?華門下,槐月也活不過來。”

    計都挑剔地打量着攬月,面容憂鬱遲滯,冷厲道:“留下你的性命,你可能保槐月死而復甦?”

    “不能。但我可以竭力一試。”

    攬月口實心虛,連師父雲牙子都未能企及之事,在她看來同樣荒誕離奇,之所以如此口不應心,也是無奈之下權益敷衍之言,只看計都肯不肯信。

    計都審視猜忌的眼睛不斷掃過攬月面龐,疑信參半,足可見攬月所言在理,動中窾要。

    如此看來,攬月便有了幾分把握,看來再需頂門一針。

    攬月反眉一皺,計上心來:“你且深思熟慮一番,是要一垛無用的殘屍敗蛻,還是要一個生意盎然的槐月。”

    計都瞋目切齒,咆哮道:“他們這等豬狗不食其餘的禽獸之輩,自該被焚屍揚灰!留他何益!”

    “沒錯!這等人外君子而中小人,故而你更該想清楚些,用他們的性命去換槐月的性命,可值得?”

    計都瞳孔微微一縮,眸色渙散,多疑詭邪的意識肉眼可辨地鬆動起來。

    攬月不禁暗暗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真是後怕沒能將計都說服,百派便要藏身在此,化爲屍骨堆垛,黃土壟頭。

    在這喘息之間,又聽計都陰冷說道:“莫怪本大人沒有提醒你,百派盡中枉思佞之毒,即便本大人不令手下動手,恐怕欒青山這等斗筲之輩也是不會拿出解藥來的。”

    “呵呵呵呵呵呵——沒錯——沒錯——”

    恰在此時,槁形衰微的欒青山發出一聲冷笑,眯着眼睛惡狠狠道:“沒錯,就算本掌門身中屍毒不得解,也得讓百派千條性命灰軀糜骨來給我殉葬!你們一個一個,誰都別想忝顏偷生......”

    “去你的——!”

    江淮第一個脫繮上前狠狠給了欒青山一腳,痛罵道:“就是你——惡積禍盈,罪大惡極!爲了雄霸江湖,有意搖脣鼓喙,釁起蕭牆,害得百派分崩離析,一盤散沙。現在還自相疑戮,禍及我等無辜之人,虧你也以名門大派自居,真是恬不知愧——”

    欒青山依舊傲氣不減,奚落駁斥道:“呸——!別人也許還能同本掌門說教一二,可你不配。論及道貌凜然你江淮又何嘗落過下風,別以爲你如今是洪涯派的掌門,就沒人知道你掌門之位是如何得來的,你髮妻婁嫄又是如何在火中殞命的......”

    “啐!仰你鼻息,看你臉色,日日憋屈在你手下千隨百順,早已恨入心髓——”

    江淮搖晃支撐着身體,收膝提腿,恨得牙根癢癢,無論如何也要上前踐踏碾壓一番,以泄藏怒已久的宿怨。

    新仇舊怨盈塗難抒,喬、譚等幾位掌門亦同樣負詬忍尤已久,積憤不泯。

    幾位掌門亦用盡渾身之力朝着欒青山挺身撲去,如市井潑婦毆公罵婆一般,喪心病狂地撕扯着欒青山的手臂外袍,當衆謾罵道:“豬卑狗險,百般無賴的東西!快將枉思佞的解藥交出來——”

    這般粗魯兇悍絲毫不見日前超塵絕俗的修道之風,行兇撒潑墮落如流氓惡霸。

    殿外|陰風嚎叫,恐懼迷惘在耳畔呻吟;殿內蜩螗羹沸,紛擾不止。

    計都眉梢上挑,嘲弄地斜睨着百派掌門醜態畢露,對殷攬月冷笑道:“這龍骨鳳姿,神仙打架之景,你也是頭一遭見吧?說什麼歷落嶔崎,人傑不凡?生死麪前又同凡人的屎尿皮囊有何兩樣!”

    分明剛纔眼見已將局面扳回,現下的情景又的確令攬月語塞心堵,一向朱衣象笏的仙家道人形象,敗壞一盡。

    但想要救百派弟子性命,攬月只能外厲內苒,釘嘴鐵牙不可鬆口,她嘴硬強撐道:“無風不起浪,他們放縱無拘還不是拜你所賜。”

    計都昂首俯視,那雙獨特瞳色的眼睛深邃地嚇人,藐視道:“你與虛張聲勢來要挾本大人,還不如求一求欒大掌門,能否矜困救厄,畏天憫人吧——”

    殷攬月神色蕭肅,以莊嚴不可侵犯之貌,鎮定道:“這無需你替我來杞人憂天,只要保證不令人插手干預即可。”

    “......”計都傲然不遜,嗤之以鼻,對攬月所求沒有搭話,既未應允,卻亦沒有駁斥。

    彷彿是在不屑一顧地看着一個矇昧無知之人的虛謬之論,如何不攻自破。

    計都如此狂悖自盛,所有的鄙夷不屑盡數寫在臉上,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

    攬月亦不同他計較,事不宜遲,她必須抓住這個時機,以免計都一時一樣,蒼黃翻覆。

    “陳朞——”

    攬月抵在自己頸間的匕首不敢有絲毫放鬆,她昂着脖子以餘光看向陳朞,低喚他靠近過來。

    陳朞不知攬月有何打算,如今也只能對她的判斷堅信不疑。

    “接住這個。”

    攬月另一手字袖袍下摸出一枚晶瑩透徹、涌動着七彩流光的金丹,小心地拋給陳朞。

    “這......五轉餌丹?”

    五轉金丹本是屬於內丹派生疏之物,如今也因爲攬月的緣故,陳朞也能一眼辨出。

    他不僅心底揪疼,竟然不知攬月何時偷着在掩人耳目之下以精元之力凝了金丹,怕是再如此損耗消弭下去,內丹之力便會面臨罄盡之危。

    陳朞驚愕的瞧着手心裏這枚得來不易之物,心揣意摩着攬月的用意。

    “給緋緋,快些救她——快!”攬月聲音急促。

    “好。”陳朞慨然應允。

    “哼——”計都輕佻不屑,冷眼旁觀,靜待她能刷出些什麼花樣。

    ......

    殷攬月盈盈佇立在百派前方,頸血蜿蜒,宛若一條顯眼搶眼的玉帶攏在頸間,紅溪纏繞如練,浮動在清泠鎖骨之上。

    大概是因爲出於屹立站姿,又或許是因爲殷攬月下手夠狠,頸間血流從未止歇住。

    常言道靜水深流,血液亦然。

    別看那血淌地無聲無息,實則衣衫之下早已血流成渠。

    機不旋踵,攬月持刃的手臂緊繃着,生怕一絲懈怠便會被計都尋隙突破,可就再難尋制約之機了。

    很快的,殷攬月便因失血過多而芳容憔悴,起初頸間還有強烈刺痛,此刻已經冰冷麻木,失去了痛覺,連身體也開始搖晃不穩,股肱無力。

    快——要快啊——!

    攬月自覺體弱難支,心裏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競渡朝夕,間不容息,故而她的視線不斷向陳朞那邊掃去,生怕延誤了救治程緋緋的時機。

    計都囂滿意得,吭聲冷笑,可目光總會似有似無地掠過攬月頸間,若說以他的修爲身手,飛花摘葉,射石飲羽,想要奪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手中短刃按說如探囊取物。

    之所以如此輕易,計都卻遲遲未動,是因爲他竟然冉起了畏怖之心。

    吹毛利刃,削鐵無情。

    他怕她同自己鬥狠,但凡有萬中之一的大意失手,那柄匕首便會斷頸割喉,鮮血漫溢。

    計都對自己的身手自信不疑,卻唯獨不敢賭那萬分之一差池的可能性。

    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何明明成竹在胸,卻偏要束手縛腳,遲疑不決。

    世情薄,人情惡,計都早已在槐月死後便剔除人性,僅餘疏遠淡漠。

    所以最終,他給這一切累贅無用的情緒尋了一個緣由,那便是因爲攬月的氣韻酷似槐月,清麗出塵,恬靜淡雅,舉手投足皆有着親切之感。

    他,不想她死,至少此刻他還沒有允許她死,她便不能違抗他的意志!

    當然,攬月自然不會知道計都腦中所想,在她眼裏,他心藏萬丈迷霧,喪心病狂,深淵難測。

    至於程緋緋那邊,陳朞已按攬月囑託將五轉餌丹給程緋緋服下,此刻程緋緋被鬼嘯所傷的傷口血流已止,斜倚在綦燦燦雙膝之上,急促喘息。

    她的鼻翼一張一翕,豆大的汗珠沿着蒼白的臉頰滑落下來,緊咬着下脣無聲地呻吟,看起來十分痛苦。

    程緋緋身中屍毒肆虐在先,如同石杵搗心,萬蟻啃噬;鬼嘯刀鋼筋強悍在後,傷痕入骨三分,故而攬月的五轉金丹雖然澄澈非凡,卻也只能保住程菲菲的性命,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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