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735 傷情處酒入愁腸 舊愛歸靜水深流2
    “卻塵宮......卻塵......”

    微隙的甘松香氣自卻塵宮牆裏彌散而來,舒倘漫長,縈繞在鼻間,把天地間一切空虛盈滿,聞着聞着,竟然讓聿沛馠心煩意亂的心舒暢安定了下來。

    以往從來沒有察覺過,卻塵宮裏獨有的這股清雅香氣會那麼令人深醉,使人心安神泰。

    聿沛馠潛神默思了片刻,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舉步邁入了卻塵宮的門檻。

    卻塵宮裏依舊井然有序,一塵不染,幾載甚至幾十載如一日,陳設簡單,但是目之所及處潔淨整齊,十分舒服。

    濃郁的甘松香氣充斥在卻塵宮裏,香霧瀰漫,緩慢悠長。

    聿沛馠打量着卻塵宮,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夕陽,投射在地上金色的鱗光。

    而秦寰宇孤清而飄逸的身影正背對着卻塵宮門口,散發着深不可測清冷疏離。

    “秦宮主,明日就是入門弟子最後一場‘守庚申’的考覈了,我就是來瞧一瞧,可有需要搭把手之處?”

    秦寰宇一動未動,頭也不回道:“木樨宮何時這般慷慨無私。”

    聿沛馠賠笑道:“你瞧你說的,本宮主也時常教誨門下弟子,每有患急,需趨人之急,先人後己。”

    “不需要。”

    秦寰宇不偢不倸,再未搭話,任由聿沛馠自說自話,而他只一味低頭看着手中書卷。

    一時之間,卻塵宮裏又重歸寂靜清冷,無聲無息,只有香爐中輕煙嫋嫋,煙火匆促。

    面對秦寰宇的漠然冰冷,聿沛馠有時候覺得這種沉默比跟聿姵羅爭吵更加難熬。

    聿沛馠討厭秦寰宇這種無動於衷的沉默,正所謂是敵不動則我不動,秦寰宇的穩若泰山常常會將聿沛馠置於自先暴露的被動窘境。

    但沉默終是要被打破的,否則接下來聿沛馠又該如何向秦寰宇提及岑長生之事。

    於是就算千般不情願,聿沛馠的嘴角還是牽扯起臉上有些僵硬的肌肉,“咯咯”地乾笑兩聲,

    秦寰宇絲毫不給聿沛馠留臉面,冷然啓脣道:“有事直說,沒事請回。”

    “你!”

    聿沛馠正欲發作,想了一下,又勸自己平靜下來。

    他重新扮上一副脅肩諂笑的樣子,試探地問道:“近些年來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何不曾再問及你從?鼓盟會回到閬風山以後重傷之事?還有她爲何會離開閬風山,音影全無?”

    “她?”

    秦寰宇語調冷淡,聽不出絲毫情緒。

    “嘶——”聿沛馠不耐煩道:“你能不能不要裝癡賣傻,你分明知道我指的是誰!”

    “......”

    秦寰宇一言不發,目不轉睛地看着書卷上的文字,細細品讀,時而眉頭緊蹙,讓一旁的聿沛馠實在琢磨不透他究竟在想着什麼。

    看來跟秦寰宇這個軟硬不喫的人,斷然玩兒不得曲曲繞繞的手段,聿沛馠也懶得佯裝,索性直言道:“我知道她還沒死,只是墮丹重入了輪迴!而且,她就生活在三花莊裏,我還知道你每月的朔日都會去悄悄看她!”

    聿沛馠將話一股腦地說完,卻塵宮裏卻半晌無聲,沉靜得可怕。

    香爐裏燃起嗖嗖白煙,模糊着秦寰宇的身影。

    聿沛馠按捺不住烈火轟雷的急性子,厲聲質問道:“秦寰宇,你倒是說句話啊!”

    秦寰宇終於開口道:“我知道你知道,也知道你們聿氏兄妹一直跟在我身後。”

    秦寰宇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聲線的顫抖,像是在說着他人之事。

    “那麼三花莊被焚滅之事你也,你也......”

    聿沛馠頗感意外,他想過秦寰宇會出現的十幾種反應,唯獨沒有料到秦寰宇竟然早已洞悉了一切,反而令聿沛馠有些措手不及。

    “也知道。我在上一個朔日裏去過一趟,又多逗留了一日,將村裏人的骸骨收集了起來,埋在了一處。雖然已焦黑辨認不出人形,但我想,穆老伯和秦承應該也包含在內。畢竟三昧真火離於邪亂並非尋常之火,若非乾坤玉露或者四海海水以外皆不可滅,而那道環村河又如同鐵獄銅籠,村民們盡入彀中,定然插翅難飛。”

    秦寰宇的聲音極淡,帶着冰冷的氣息。

    “你竟然全都知道了——那麼,那麼遙兲呢?他也知道了?”

    聿沛馠先前還在想着怎麼將三花莊之事同秦寰宇講明,現在卻已經魂懾色沮,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穆掌門慧眼觀天下,知天會地,自然無所不知。”

    雖然看不見秦寰宇此時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冷如切冰碎玉。

    “那、那你們的意思是,也知道三花莊之火是緣何而起?”

    聿沛馠惶惶不安,不知還能否替聿姵羅隱藏下去。

    秦寰宇終於調轉過身子,用冷若冰霜的眼睛直直凝視着聿沛馠的雙眼,一股強大的威壓隱隱逼來,像一把無形地利刃即將徑直戳進聿沛馠的胸膛。

    秦寰宇冷然道:“你是希望我們知道兇手是誰,還是不知道?”

    有人的威儀和氣場是與生俱來的,就像秦寰宇,一個眼神、一個表情、甚至一句簡單的問話都會給聿沛馠一種壓倒一切的力量。

    “我......”

    質問者和被質問者的身份顛倒過來,聿沛馠反倒像是被置於火上烘烤,憂心如惔,裏外不是人。

    兇手的答案,卻塵宮裏的兩個人皆心知肚明。

    秦寰宇早已全局在胸,更不需要聿沛馠的解釋,他又轉過身去,給了聿沛馠一個冰冷的背影。

    聿沛馠的懊悔和內疚像蟲子一樣時時刻刻啃噬着他的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愧疚是一把真正的利刃,刺向聿沛馠的良知,但他卻始終想不明白,聿姵羅的良心爲何就感知不到呢?

    “抱歉,我爲秦、穆兩位伯伯的死感到難過......”

    “不需要。”秦寰宇低沉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好死勝於賴活,秦承身患舊疾,頹喪潦倒,這倒算是另一種救苦弭災之法,放三花莊的村民們迴歸本真,獲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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