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第156章 相處中的夫妻
    秋日漸寒,屋內暖如晚春,此時晨曦未明,屋內昏暗如縷,案几上一盞白玉骨瓷麒麟雙頭香爐早已熄了香線,只悠悠籠着一抹似有似無的幽香。

    半宿酣戰後,明蘭明明發困的厲害,卻早早睜開了眼睛,便蜷着身好像竹節蝦一樣,從男人的懷裏一節一節鑽出來,抱着被團坐在牀上,呆呆望着男人。**的淡褐色臂膀,肌膚光潔健碩,頎長的頸項微微彎曲着,滿頭粗濃的黑髮鋪滿牀頭,張揚着旺盛的生命力,高聳的鼻樑在柔軟的被褥中深深陷下,發出微重的鼻息聲。

    看他睡的這麼香,明蘭有些小小的嫉妒。

    這傢伙好似一頭生存能力強的野性公獸,有時他警醒,一點輕微細響就會自己醒來,連鬧鐘都不用;可若確定了能放心酣睡,他就能倒頭就睡,秒鐘不省人事。

    有幾次,因他白日在軍營馳馬,回府時累,前一刻還在和明蘭說話,明蘭一個回頭,就發現他已入了黑甜鄉,擰他鼻樑也不醒。

    明蘭看着他英挺的側面弧形,下頜執拗而果毅,想着發呆。婚後沒多久,她就發覺顧某人嚴重缺乏對上位者的信仰。

    走鏢時覺着人家名揚了十年的總鏢頭靠不住;護商隊過荒山僻嶺時,覺着人家趟頭沒能耐;待到混漕幫時,入幫日就(暗暗的)瞧不上分舵主,剛有了自己的勢力就(默默的)看幫主不順眼。

    成親後,待一切漸漸安定,顧廷燁把原先留在江淮和川蜀的幾筆產業慢慢收回,明蘭手上拿着田契鋪和銀票,才知道他在江湖上已混的風生水起,積攢下不少家底。

    雖說他對自己白手起家能混出的這般名堂頗有幾分得意,但這些到底屬於‘上不得檯面’的下九流行當,不比商賈之流高明多少;便是對着公孫白石,他也從不多說。

    如今總算有個忠實聽衆,新娶的老婆既知書達理,又沒沾上讀書人的迂腐酸氣,爲人開朗豁達,聽他說起過往的經歷時,常是滿臉興味。

    在明蘭看來,‘老天是公平的’這句話在顧廷燁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雖然命運叫他幼年失母,老爹正方向不給力,繼母和叔伯兄弟在反方向又給力,一成長坎坷不斷,但卻也賦予了他優越的天賦;他不但獲得了父系勇武善戰的優良基因,還神奇的遺傳到了外祖父的精明強幹。

    據說當年白家老公就是從底層起奮鬥,黑的白的都撈過,眼光獨到,能算敢想,空手掙下豐厚的家產(一萬兩呀一萬兩,明蘭一直耿耿於懷)。

    顧廷燁也看的出來,妻是真的感興趣,而非爲了給男人面而裝出來的,聽他講時,她還時不時擊節讚歎,一臉恨不能身在其時的模樣,他傾訴的更加暢懷了。

    夫妻倆越說越投機,志同道合,心領神會,這樣的婚姻是讓人愉快的,也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人在身畔,如沐春風。所以說,爲着娶個好老婆而小小使一把陰招,實在必要。

    顧廷燁覺着自己當初委實英明的很。

    “位和本事並不能一概而論;這世上且還有走運和湊巧一說。”顧廷燁皺眉道。

    明蘭小心翼翼的試探:“要說今上也是福澤深厚之人,是以……”新帝能坐上江山,並非運籌帷幄的成果,有七八成是老天爺幫的忙,上頭幾個位兄長都掛了,才輪到了他。

    “非也。陛下之能,如潛龍入海,不見赫赫,然功成卓著。”顧廷燁搖頭反駁,“若非陛下自皇時便謙恭仁厚,先帝也不會以江山委之。”

    明蘭點點頭,排行老五的荊王就是奢靡高調了,屢次惹的先帝不喜,所以才被排行第八的今上截了糊。(荊王很冤:我怎麼知道上頭兩個兄長這麼不着調,雙雙把自己玩死了,既然皇位無望,自得趁着老爹還活着,多撈些好處了。)

    “……且陛下禮賢下士,頗有古君孟嘗之風,不計潛邸時如何落寞,財帛也不甚寬裕,卻總願傾心結交山野高士。”顧廷燁緩緩回憶着。

    明蘭繼續點頭。事實證明,潛邸裏養的那幫幕僚還是很管用的,八王爺剛進京冊封儲君前後的那幾招玩的妙。

    “自然,能爬上那個位置的,必有過人之處。但若因此只知盲從,便是愚蠢。”顧廷燁面容冷峻,嘴角噙着一絲譏諷,“且不論以前有能耐的,現在未必如此……”

    明蘭加倍點頭。例如甘老將軍,曾經也是屍山血海裏拼殺出來的悍將,如今老了卻愈發顢頇。

    “再說了,一個差事能做好,未必旁的也成。”

    明蘭愈發點頭如搗蒜。

    可憐的老耿同志,當年在潛邸時也是智勇雙全,蜀南聞名的一條好漢,誰知水漲船高之後,反倒時時倒黴。原本皇帝屬意他去宣大當總兵,鎮守邊關,卻至今下不了決心——連在天腳下的絆都應付不了,若是到了北境當了土皇帝,還不知如何呢。

    套句彭德懷的話(純屬聽說):他胡宗南(集團軍長),也就是個當團長的料。有些人不是不行,而是能力有侷限性,只適合某些崗位。

    “一將功成萬骨枯,最終能出頭必然是少數。”顧廷燁最後重重嘆息。

    明蘭雲山霧罩。聽這傢伙口氣,儼然一個懷疑論者,着和她從外頭聽來的全然不同。

    都說顧二郎豪氣干雲,屍堆裏敢撈人,千軍萬馬甘冒刀矢,待同袍如兄弟,待兵士如侄,忠勇仁厚,義薄雲天,據說還有‘武魯肅’之稱(他裝呢吧)。

    聽的昏頭昏腦,一覺睡醒後,明蘭總結:領導的話要聽,但不能全聽。人是變化的動物,永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八王爺很靠得住,未必當皇帝了還靠得住,要謹慎判斷,不要盲從。

    因如此,同樣爲未娶的軍伍張羅婚嫁,顧廷燁就雷聲大雨點小,裝的很起勁,一臉憂心持重,其實……明蘭又是出懸賞,又是全家脫奴籍的吆喝了半天,也只成了七八對新人。

    不過數量雖少,質量卻高。

    經過廖勇家的精心挑選,專撿那相貌端正,行溫良又有出息的年輕人,兩邊商量合適,男女雙方也隔着簾瞥上過幾眼,小手絹咬過,小臉也紅過。明蘭再陪上一份嫁妝,以自覺自願爲基礎,最後婚嫁,皆大歡喜。

    明蘭嫁過去的都是體健貌端的粗使丫鬟,作風正派,能幹活,好生養,就算到了北疆想來也能生存,一些眼光毒的軍戶女眷也暗暗點頭,比之其他幾家強行攤派的婚事強多了。

    軍眷營裏,一邊是不情不願,摔摔打打,整日啼哭,一邊是蜜裏調油,你儂我儂,關上房門就不想開了;那小日紅火的叫剩下的光棍們眼珠快滴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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