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第226章 番外六 鎖香檀 (2)
    那幾日,大伯母不住地跟弟哭訴懇求,她說什麼,我基本也猜得到。

    大伯父身孱弱,連同大哥也身不大好,且至今無,大房只有弟一人可依靠。

    而我們二房的父倆不但年富力強不說,還官運亨通,仕途順遂,膝下更是孫繁茂,將來若有個萬一……當初老公爺也是二房之呀。

    最後,弟被說服了,神色萎靡的到老公爺跟前,親口說‘我願娶韓家姑娘’。

    老公爺面上沒有半分波動,微笑道:“好,祖父請人給你去提親。”

    衆人魚貫離開,我落在最後一個,想把在隔壁熟睡的小丫頭抱走,臨出門前,我清楚的聽見一聲低低的苦笑,輕輕的嘆息——“又是這樣……還是這樣呀……”

    我連忙轉頭去看,只見老公爺一手執卷於窗前,眼睛卻看着窗外景緻,素來平靜的面上忽現出一份悲傷,好像失去了什麼再也追不回來的美好。

    又過了許多年,連我的長都能議親了,連四位姑祖母,兩位叔祖父,還有祖母也紛紛離世,祖父終於過世了。

    盛家的擎天樑柱倒塌了,老公爺在靈堂中站了很久很久,神情寂寥,卻不見如何悲傷,彷彿悼念的不是一位好友,而是他最初的青春年少。

    因祖父功勳卓著,聖上命兩位皇扶棺送喪,真可謂榮寵一時。

    隆重的喪禮耗盡了全家人的力氣,我回孃家去探望臥病的嫡母,我倆照例無甚可說。

    正當我想告辭時,嫡母忽然開口:“你知道麼?其實那年元宵節,齊老公爺一見你就想聘你做孫媳婦的,是老爺不肯,說若女孩不好誤了摯友一家怎辦。後來那幾年,老爺一直暗中瞧你,覺着你秉性敦厚,才最終允了婚事。”

    我心中一驚。

    在回家上,我頭一回認真思這個問題。

    當初,老公爺到底是爲什麼那麼喜歡我呢?有些隱隱明白,又有些想不通,思不得其解。算了,那就別思了,想多,容易喫不下飯。

    好友去世後,老公爺也漸漸老去,到次年年底,醫直言相告:“可準備後事了。”

    大伯和公爹都十分難過,忍不住哽咽出聲,無論他們兄弟間曾如何齟齬,對老父卻是實實在在無比敬愛。

    “我和大哥說好了,待父親……過去後……”公爹艱難地說下去,對着婆母道,“咱們就分家。兒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我給他尋了一任外放,叫兒媳跟着一道去。咱們就在京城養養孫兒孫女。”

    婆母也老了,日漸和善,聞言無半分不滿,溫柔的笑道:“這樣很好。我跟大嫂說,以後咱們住的近些,也好有個照應。”

    我明白。公爹和婆母是徹底放棄了,放棄公府爵位,換一個闔家安樂,兄弟和睦。

    夫婿拉着我緩緩回屋,柔聲道:“這些年辛苦你了。家裏規矩多,事情又繁。等到了外頭,咱們可以出門踏青,遊湖泛舟……”

    他把嘴脣壓着我耳邊,熱乎乎道,“還可再添一隻小猴兒。”

    我臉上發熱,低聲笑罵:“壞蛋。”

    在老公爺的病牀前,大伯和公爹一齊把決定告訴了老父。

    老公爺明白此中含義,虛弱的微笑點頭,“……好……你們兄弟倆能自己想開……很好……”

    牀邊慢慢垂下了老人的手臂,曾經修長秀美,如今卻軟弱衰老。

    除了國公府的祖產,功勳田,和祭田,其餘家產一分爲二,兩位老姨娘也各有奉養,全程無人有異議。

    喪事完畢後,丁老姨娘捧着一個小匣交到我手中,哀慼的微笑:“這是老公爺吩咐我給二奶奶的,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權當是個念想。”

    她頓了頓,忍不住加了一句,含淚道:“老公爺當初送出去的,可惜被退了回來。”說完這話,她自知多言,連忙告退了。

    這是一個木雕的小匣,古舊的銅片小鎖,精緻的螺鈿,寸木寸金的紫檀香木,即使隔了以一個甲多的歲月,依舊散發着明亮的光彩,還有淡淡的香氣。

    我慢慢打開,裏面是一對泥娃娃。

    這東西我並不陌生,無錫的大阿福泥娃娃,幼時我也有過幾個,不過製作沒這兩個精緻,穿戴模樣都像是特意定做的。

    一個男娃娃,一個女娃娃,穿着喜慶的大紅衣裳,胖嘟嘟的憨厚可掬,可惜年代已久,當初鮮麗的釉色已脫落大半,又似常被握在掌心輕輕摩挲,面目體態都模糊了。把玩間,我翻過兩個娃娃,在底部發現隱隱的字跡,女娃娃底部寫着‘小六’,男娃娃底部寫着‘小二’。

    墨跡灰淡,應是幾十年前寫的,依稀可見字跡清雋秀麗。

    我心中隱隱發痛,想着,當初收到這兩個泥娃娃的人,是否曾看見過這四個字?

    我把泥娃娃放回匣,然後靜靜走到書房,從背後抱住夫婿,用臉頰輕蹭他的後頸;夫婿放下手中的卷宗,反手抱我坐在懷裏,含笑道:“怎麼了,又想要小猴兒了。”

    我怔怔看了他許久,忽道:“喂,齊小二。”

    夫婿愣了愣,失笑道:“你又來胡鬧。”

    這是他們夫妻新婚時玩笑的暱稱,他頑心頓起,點着妻的翹鼻,“喂,盛小六。”

    我忽覺一陣悲傷,淚水涌上眼眶,我緊緊抱住丈夫,輕輕應了一聲嗯。

    齊小二和盛小六,這輩,永永遠遠都在一起。

    ※※※

    結束語】

    這個故事,起始於一位盛六姑娘,也結束於一位盛六姑娘,最後她們都很幸福;

    所有的情感紛擾,起始於一個齊姓少年掀簾而入的一個下午,也結束於這個少年的過世,他最後是否幸福,誰也不知道;

    我們的懷念,起始於一個家族的即將興盛,也結束於這個家族的花到荼蘼。

    花開花落,週而復始。

    我們的國家,我們的血脈,我們的明,都是如此。

    我想描寫一個繁華的盛世,有英明的君主,果敢的將軍,狡黠的投機者,算有遺策的謀略家,有鮮血,有慘烈,更有輝煌的未來。

    我想描寫一個正在走上坡的家族,有深思熟慮的家長,有光明磊落的男兒,有剛烈嫵媚的女兒,有淚水,有傷害,更有苦盡甘來的團圓。

    在《知否》正中出現過的所有主要人物,無論他們哭過,笑過,歡樂過,悲傷過,無論是強大的,卑微的,善良的,惡毒的,成功的,失敗的,他們的故事都已經結束了。

    此後,我不會再寫關於他們的故事了。

    謝謝大家,非常感謝。

    這是一段難忘的經歷,很高興認識大家,寫到這裏,我有些想哭。

    凌晨四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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